该说是什么感受呢?那双暗青色的眼睛远不如主人手中的火光明亮,这份对视持续的时间仅仅一秒,或者更短。但黑泽阵有那么一瞬,觉得那目光宛若蛮不讲理的钥匙,轻而易举撬开了他的心脏。

“啊,你来了。”他含糊道,某些东西热烘烘地拱进来,花瓣般倔强地在内心张开,像是要把满身心血都焚烧起来一样,而他过去所有的经验,在这面前都不堪一击。

为了靠近、了解格兰威特,黑泽阵仿佛将自己投入了无止尽的战争,如今他缴械投降、溃不成军,却又似乎已然大获全胜。

“你来了啊。”

他笑起来,用肯定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话中失了一贯具有的凛冽,像是叹息,又像是投降。

比起第一次见到格兰威特的样子,现在的他要狼狈的多了。伤口二次撕裂渗出的鲜血在身上染出深深浅浅的红色,右手垂在身侧,脸上扑满了灰尘和血块。如果放到此前,他该为自己失去战斗力而被抛弃担忧了,就像被抛在这地下的经历一样。

可他现在无比放松,那一点昏昏黄黄的火光将在格兰威特脸上映出大片阴影,年长者看上去仍是那样一幅冷淡的模样。

但这火色是何等的刻骨铭心啊。他内心嘲弄着自己不甘叫嚣着的过去,固执地向那一点微弱的火光靠近着。没那么重要了……他来了,那些都不重要了。黑泽阵从此在自己的灵魂中刨出一片空地,将那点色彩深深藏到自己黑白一片的故事里。

格兰威特没有说话,俯身将地上的木仓捡起,手掌向上摊开,递给了走过来的黑泽阵。

黑泽阵接过木仓,紧紧握在手中,眼前因失血过多出现一阵阵的重影,他晃了晃头,拽住了的松谷矢的手腕。

松谷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将他熄灭的火把重新点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之前一样,牵住了他的手。

他牢牢握住了那双手,眼前一阵阵发黑。那枚打火机被交回他手里。杀手拉着他的手,致命的脖颈与他握着木仓的左手不过咫尺之隔。他甚至能感到松谷矢胸腔内一下下勃动的心脏引起的脉搏跳动,如果他愿意,夺走他的性命绝不会比抬起手困难。

黑暗中除了火焰扑腾的声音,只有彼此的呼吸。潜藏的炸.弹隐在暗处,这段危险潜伏的路途却硬生生显出几分相依为命、生死嘱托的温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