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清丽的声音传来。
“上课!”
小孩立刻站起来。
“老师好!”学生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同学们好,请坐!”
沈宜打了个哈欠,看着一排排小豆芽又坐回了位置。
接下来,便是老师乏味无聊的讲课声。
沈宜眯着眼睛,渐渐打起瞌睡来。
“周星海,你站起来!”
老师严厉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
沈宜一惊,瞌睡顿时跑了个精光。
怎么回事?难道小孩答不出问题惹老师生气了?
“周星海,你桌子下藏了什么东西?”
沈宜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哦豁,难道他打瞌睡不小心搞出动静暴露了?
“上课不好好听讲往桌下看什么?我都注意你好久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地都往周星海这边看?都看什么呢?”
教室里瞬间一片安静,小豆芽们纷纷垂下了脑袋。
沈宜:……原来是这群小崽子的锅!
“周星海,把桌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老师发话了。
周星海抿着唇垂着头,像根锯了嘴的闷葫芦。
“周星海,老师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小孩还是不动。
“老师,周星海桌子里放了一只鸡!”
周星海立刻抬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个鼻涕男孩吗?
果然是个小叛徒!
沈宜哼哼了两声,微小的咕咕声从桌肚子里传了出来。
“你上学带着鸡?”
老师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传进沈宜的耳朵。随后,便是高跟鞋走近的声音。
“许老师,星君咕咕很乖的!”
下一刻,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出现在了沈宜眼前,一人一鸡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许老师弯腰看见一只大公鸡蹲在桌肚子里,瞳孔都瞪大了几分。
竟然真有人大老远带着鸡来教室?
“周星海,你把鸡带到学校来你姥姥姥爷知道吗?”
许老师站直身体看着周星海,那两个老人她也见过,看打扮就知道家里不富裕,这么大一只鸡丢了,可不得捶胸顿足?
“姥姥知道的,许老师,你就让星君咕咕留在教室吧,他不会叫的!”
周星海哀求的声音低低响起。
沈宜有些不明白了,这小孩怎么就非要跟他待一起呢?难道真是之前他被陈随带走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
“周星海,这次就算了,中午你把鸡带回去,下午不准带过来了,知道了吗?”
乡下人养的鸡还是挺重要的,小孩子不懂事,带都带来了,她也不能真把鸡撵出去。万一真丢了,老人家得心痛多久啊!
不过这鸡倒确实挺听话的,蹲在桌子里那么久,还真就没弄出什么动静来。
周星海委屈地抿起唇,“知道了老师。”
“继续上课,你们都好好听课,不要老是望着周星海,一只鸡你们都没看过吗?”
许老师讲课的声音重新响起,小豆芽们都重新低下头看着课本。
沈宜重新趴了下去,算了算了,他还是继续睡个回笼觉吧!
耳边的声音好像一首首催眠曲,缭绕在沈宜的耳边。
许老师特有的清丽音色变得空灵,遥远……
“呜呜呜呜………”
伤心欲绝的哭泣越来越近……由缥缈虚幻逐渐变得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沈宜一惊,睁开了眼睛。
入目便是医院惨白的墙壁,全身裹挟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从身边匆匆而过。
走廊尽头,刚刚才和他四目相对的许老师跪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她的旁边,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男人搂着她,镜片下的眼眸里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要是回去就好了……我为什么要留在学校改作业啊……”
许老师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她撕扯着身上白色的雪纺衬衫,领口处的花边被她扯得四分五裂,露出了因为悲痛欲绝的哭泣而憋的通红的脖颈。
“小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的……不是你的错……”男人奋力想要将哭倒在地上的许老师抱到椅子上。
“哥啊……让我也死了吧!”许老师靠在男人肩上,全身都在颤抖,“他还那么小啊……他还那么小……”
沈宜慢慢走过去,仿佛一个幽灵,又好像是个误入时空的外来者,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但是,又那么的虚幻。
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见他。
他走进那扇半敞开的手术室,手术床上,躺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
旁边是医生惋惜地叹气声。
“可惜了,这么小……”
“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听说是家里电线漏电,孩子一个人在家,被电了没人知道,送来的太晚了……”
沈宜看着床上的小男孩,就在刚才,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豆芽们正坐在教室里朝气蓬勃的打闹玩笑着。
而他,却已经失去了他脆弱宝贵的生命,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留给亲人的,是痛彻心扉的悔恨和无尽的思念。
沈宜抬头往墙上的时间看去,刚好是13点4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