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淮抬手,檀溪颈间的玉坠撕裂颈项,飘到面前。
指尖轻动,玉坠碎做齑粉。
子母同心玉,一方遭遇不测后捏碎玉佩,另一方必有感知,迅速来到对方身边相护。
檀溪临死前没来得及做的,胤淮帮他做了,那边却连瞬移都做不到。
眼底闪过一抹无趣,胤淮随手挥散玉坠粉末,视线游移。
书案上一排空白竹简,唯有最后一枚竹简,用新鲜的墨迹写着“沈忘州”三个字。
唇角微勾,看着熟悉的名字,枯寂的眼底罕见染上浓郁的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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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圆月高悬。
沈忘州的房间分内中外三部分,内置一张够睡三四人的黄花梨蟠龙纹六柱式架子床,屏风遮挡后是一个足以容两人放肆的美人榻。
沈忘州刚进门就腹诽过,这地方到底是不是正经琴馆,这么大个床……
客人坐在美人榻上,或倚或靠地赏月听琴,再前面是一片浅粉色的珠帘,那里才是檀溪公子的地方。
客人豪掷千金,连张脸都看不见。
沈忘州现在也算腰缠万贯,也想往自己脸上写下“冤大头”三个字。
侍从端来了糕点和清酒,在珠帘后放了一把通体血红的琴后,告诉沈忘州檀溪公子片刻就到,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清淡的月光如纱幔挥洒,垂落在庭院里,地上的桃花比中午时厚了许多,风吹过,卷起一个个糜艳的花浪。
沈忘州满含期待地侧躺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脸侧,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咬着杯沿却不喝。
他有点好奇,能修复他灵识的“檀溪公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桃花眼一弯,沈忘州抿了口清酒,清甜可口。
给钱也不许看,那他等会儿打个商量呗。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外停下,门被均匀扣响三声。
“官人久等了。”
嗓音缥缈温柔,含着轻浅笑意,像从云层坠落至深海,沉溺在海水的温柔里。
沈忘州茫然地怔住,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放下酒杯。
“进,进来吧。”
有的人,你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未曾见过,就可以断定他必是个绝美的人……
沈忘州轻吸一口气,看着珠帘后的模糊身影,莫名多了几分紧张。
颀长身影藏在层叠的青白色衣袍下,衣摆轻扬,墨发如青瀑般垂至腰后,夜风撩动发尾,引得颈侧发丝坠下的银链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惑人心神。
檀溪公子端坐于古琴后,指尖轻拨出几个音符,“官人可喜欢琴音小筑?”
沈忘州喜欢檀溪公子的声音,细细品了会儿,才道:“不错。”
凡界的景色再秀美,也不如仙宗灵气氤氲下的钟灵毓秀,他这个答案也算很给面子了。
修长手指轻拨琴弦,音调入了沈忘州的耳,敲在沈忘州的心,似一汪清泉,游荡于干涸的识海,一点点渗透,滋润。
神乎其技。
沈忘州闭了闭眼,他确定,今天听过的琴声就出自“檀溪公子”之手。
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些,吹动“檀溪”的发丝,束发的银链微微晃动,和着绕梁琴音,清脆的曲调悄然变化,几番勾缠,欲念攀附……
沈忘州毫无防备地着了道,脸颊染上绯红,从心口处莫名升起一股燥热。
他勾了勾衣领,放下酒杯,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望着珠帘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