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问本以为黎申是恶劣的性格使然,才误伤了薛枞,却不知还有什么渊源:“你认得他?”
“也不算。他是黎先生的儿子吧?”薛枞道,“我是说黎江穆。”
“嗯。”黎问点头,“黎江穆是我大哥。”
薛枞也觉得有些巧:“之前他离婚的案子,是委托给我的。”
那其实是相当普通的离婚官司,女方是重大过错方,孩子的抚养权没什么争议地落到了父亲那边。
小男孩儿没有上庭,只是宣判之后,扑在妈妈腿上,一个劲儿地哭:“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离婚,求你们了 ”
黎申的妈妈将他抱起来,却止不住他的哭嚎。他连手臂都在哆嗦,脚也胡乱地踢蹬:“不要离婚!我不准你们离婚!”
抱起黎申的女人试图安抚他,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黎申却猛地从她怀中跳下来,摔到地面上,滚了一身的尘:“你就是不想要我了而已!你这个骗子!随便你走不走,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最好就别当我妈!”
那时薛枞就在不远处,作为一个局外人旁观了一切。
他没太看清那孩子的脸,却能听到他崩溃的哭腔,看他用愤恨的目光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在自己的母亲离开时,调转过头,不去看她。
薛枞有一瞬间想到了自己。
他连这样哭嚎的机会都没有。
亲近的人连告别都没有留下,纷纷离开时,是怎样的感觉,他以为都忘了,却原来只由着某一个场景,便能使记忆统统回流。
发生在地球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分每一秒, 早已屡见不鲜的情感纠缠与爱恨磋磨,不负责任的给予与收回,竟可以轻易摧毁另一个人的一生吗?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薛枞不知道是在同情那个哭得趴倒在地面的孩子,还是缅怀年幼时无力挣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