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脸说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
“嗯?也可以多交朋友嘛,”女孩没听清,但大概看出他家里的情况不好,用安慰小孩子的方法哄道,“实在找不到朋友,也可以来找姐姐玩啊。不过我们都有点忙,要见缝插针才行。”
“嗯。”沈安知道这是个随意的承诺,就像大人之间的寒暄,做不得数。可他没有料到,这其实是他见到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最后一面,也是唯一一面。
她死在两年后的一场大火里,坠落下楼的时候连尸体都破碎了,拼凑不出完整的轮廓。
“别不信啊,我给你留个电话。有事可以找我,还有旁边这个哥哥,他只是看着有一点点凶,人很好的。”女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沈安的肩上,“是不是有点冷?”
沈安的衣服都沾上了蹭到的泥灰,倒不冷,只是看上去可怜又落魄。他把衣服裹紧了一点,抬起头,发现已经到了警察局的门口。
“姐姐带你进去。以后等到爸爸妈妈……嗯,熟悉的人再一起回家。”她又揉了一把沈安的小脑袋,自家弟弟长大之后,这个动作都变得不那么容易了,见到沈安,倒觉得有几分可爱,她叮嘱道,“别落单。”
沈安混混沌沌的美梦与幻想被这一声“爸爸妈妈”戳破了,他不能让薛枞他们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定了定神,艰难道:“没关系了,我可以自己进去。哥哥姐姐再见。”
薛枞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有执意要跟:“嗯,再见。”
女孩也冲他挥手道别,之后便拉着薛枞的胳膊往外跑:“今天死定了,完了完了……大小姐会怎么罚?”
沈安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听到的,是薛枞的回答:“无所谓。”
他们的背影被笼罩在夕阳的暖黄光晕里,影子在脚下飞快地拖长又缩短,逐渐消失不见,拉出了沈安永远无法企及的边界。
人的出生为什么没法选择呢,他甚至不敢去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无法真的去伤害自己的母亲。
可这些时光罅隙里短暂得可以用秒来计算的瞬间,才是他所渴求的真实与暖意。
“别哭了,”薛枞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来,“怎么还在哭?”
“亲我一下就不哭了。”沈安红着眼眶看他,见薛枞明显不太愿意,又道,“小时候都是这样的。”
一句“小时候”便切中了薛枞的死穴,他僵硬道:“亲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