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s城是晚上十一点,这座城市灯火通明,长夜不熄。宋铭铮觉得自己就像一台高速旋转的陀螺,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停摆,此时此刻又被完全调动起来。
“人怎么样?”宋铭铮下了机第一句就是这个,语气不凶,听着甚至有点有气无力。但大概他的眼神实在吓人,来接他的下属和管家各自站成两排,但都连贺听昭的名字都不敢提。两排人你看我我看你,全然在消磨宋铭铮的耐心,他一边往车上走,一边不耐烦的去拨动腰上的枪托,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拔出来,只是这动作就是他在生气的表现,足以让人紧张。
“三爷放心,贺少没什么大碍。”管家硬着头皮上前,他负责打理这些生活上的事,照顾贺听昭算他份内的责任,此刻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额上已经冒了一层虚汗“在车上掉的氧,中途停下来护工得帮着贺少打理身子,发现的及时。人…人在医院已经醒了,知道您回来等着呢。”
“行。”宋铭铮应了一句没再说话,走到车队前,司机为他拉开车门,男人长腿一跨坐进去,摇下半扇车窗,露出一双上挑的瑞凤眼“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谁该买坟的自己去买坟吧。”
一群人完全噤声,大气也不敢出,不知道宋铭铮是一时气话还是当真。车窗迅速摇上,随着宋铭铮的车他们各自上车,然后接连朝着医院过去,像是迁移的动物族群。
其实他自己最该死。
机场离市医院很远,只是好在晚上的车没有白天这么多,接近深夜没有堵车,一路顺利,抵达时都还算快。
但这一天之内来来回回,宋铭铮其实已经对时间不太敏感了,内心的焦灼又冲淡了那些路途上的等待,即使他已经知道了贺听昭没有太大的事情,但仍然害怕忐忑。
小昭,小昭,我求求你。
其实他如果当真服软,宋铭铮知道,就像贺听昭对他一样,他们彼此都会答应对方,那是舍不得。
可他从来也说不出请求,可能因为他在这段同性感情里是主动方,也可能是因为他不习惯和任何人低头,也不习惯和自己和解。
不说出口的请求,连神明都听不到,又怎么指望凡夫俗子去了解。
下车之后有人在住院处接,宋铭铮还要维持他作为三爷的风轻云淡,可心里烦透了。他下意识的总想往腰侧去摸,武器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枪托和肌肤紧贴,疼痛感袭来,又让宋铭铮在夜风之中清醒了一点。
他脚步没停,匆匆扫过一眼,掌心血肉模糊,伤口不深,整齐一小道,横亘在掌纹里。
是他自己在车上不知不觉用切水果的匕首划破的。
宋铭铮,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把眼神收回,他终于被领到了病房门口,又离他爱的人只有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