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主人对他们总有格外的宽容,但假如这些人是其他身份时就不一样。原本他们都不是护工的角色,或许是保镖,或许是雇佣兵,或许是世代跟着宋家人的杀手。只是转换成那些身份时,宋铭铮的喜怒无常又开始反复,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高度的紧张,怎么都是供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的恶狗,倒不如照顾一个没什么脾气的病人来的舒服些。
贺听昭歪在床头,有知觉的地方已经热了起来,额头甚至出了点汗。但胸部以下仍然冰凉的裹在被褥中,他自己感觉不到,但是肢体微微发抖,告诉旁人它们并不是很愉快。
走到床尾坐下,宋铭铮掀开被子给贺听昭按摩。他扫一眼就知道腿脚现在该是冷的,伸手一摸果然没给他什么惊喜。
小腿上挂的那点脂肪,似乎是像他身体中的能量一样慢慢流逝,在和病痛的撕扯中不知不觉中消耗了大半。宋铭铮心疼的不行,他对爱人的这具身体总比自己的还要了解,但不论怎么上心,似乎都没办法阻止它的衰落。
但是它在掌心中的触感依然是柔软的,每每跟着穴位本能的去推动一下,宋铭铮都觉得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佣人送了茶上来,端在贺听昭身边,给他插上吸管方便他自己能喝到,接着就悄无声息的安静退了出去,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两位主人相处时不需要其他人在场。
“又跟我闹脾气呢?”贺听昭声音虚的厉害,一讲话就想咳,被他硬生生忍下去了。但话里带了点笑,不管说什么都还是要给宋铭铮甜味尝尝的“阿铮你像小孩子,但可折腾我了。”
宋铭铮低头不语,这种奇怪的别扭在他们之间也算常见,只是近一年的频率明显增多了一点,且大多是他主动发起,但比那些言语的争吵要温柔的多。最多只能说像是倔强的再表达一下自己的不同看法,贺听昭一般选择自动忽视,因为宋铭铮自己别扭一阵过段时间就会好了,还是会心平气和的跟着自己的想法走。要么他只要撒撒娇,宋铭铮立马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但其实他们彼此都不大愿意这样的别扭发生。
哪怕只有一点点,但也不想你不开心的。
“总说我闹,我什么时候闹过?”宋铭铮轻飘飘的瞪了一眼,把终于有点热度的腿脚放到软枕上摆好抵着脚心,换了另一条腿帮他继续揉“在你面前我有脾气吗?”
“三爷的脾气可是一直不小。”贺听昭笑起来,紫绀在唇上有点明显的痕迹。其实他现在说话都觉得心悸,胸口也憋得难受,可但凡是还能说完一整句话他就不能冲宋铭铮表现出来,他知道宋铭铮为了自己精神已经处于临界点了,他所能做的,除了去安抚,再没有别的什么作用。这种事要靠自己走出来,旁人总是没大多办法的,根本没有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说法,所以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起码不要再给他添麻烦,就是贺听昭微不足道的祈愿了“今天看起来好像尤其差呢。”
“还说!”
宋铭铮一眼看过去,这下是真的带了点怒,气势骇人。贺听昭愣了下,虽然不再说话,但眯着眼睛还是放松的很,因为知道偶尔有时候自己确实任性被宋铭铮凶那么一回,但这个人下一句就得开始反过来哄着,永远都是这样,从无例外。
“对不起。”果不其然,那种气势只维持了一秒钟,就立马又被收的干干净净。好看的眉眼都染了一点难过,还有大半的愧疚,宋铭铮像条温顺的小狗,把家不小心弄乱之后又贴到了主人身边“小昭,不是想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