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屋里,我们一起过了一周。我数清楚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洗澡时候,喜欢用手指把那些伤疤一条条划过去。
往往这时候,许驼就会紧紧抱住我:“你到底想在这找什么?”
“不知道,如果你死了,这里会留下什么?”
“那你应该会找到一张纸条。”
许驼说的纸条,是几十年前他亲生父母遗弃他时留在襁褓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无力抚养孩子云云,只写了这个孩子姓严,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这是他与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许驼把那张纸条留在木屋地板下,如果他死了,我就只会找到那张纸。
出发前,他说要把纸条送我。
“我要这个干什么?”
“替我存着。”
“又不是存折。”
“这对我来说比存折宝贵。我没多少宝贵的东西,所以喜欢把它们都放在一起。”
一周后,我们离开木屋,踩着初停的雪,向他计划的路线出发。他一直在俄国留有两套假身份,其实只是留一套备用,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我,从未想过以后会和另一个人一起出逃。
在离开国境后,我拉住了他的手。这是种本能,向着依赖的人伸出手,而他也同时向后伸出手来拉住我。
“脖子的痕迹很淡了。”他忽然说。
我意识到许驼指的是我脖子上的勒痕。
“嗯,好像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手指触碰到旧疤痕,感受自己发声时喉头的颤动,“本来想,找不到你的痕迹,就死在那片雪里的。”
他停下脚步,低下头,轻轻吻了我喉头的伤疤。
“我想的和你一样。如果等不到你……”他低声苦笑,“呵……走吧,雪明。”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