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声音很轻,调尾却又带着种莫名的婉转,像是散开的羽毛轻轻蹭过人的耳畔似的,痒痒的,轻而易举地便将小川仁见的思绪带进了自己所在的节奏。

小川仁见并非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知道,打从自己现身开始,节奏就一直被掌握在这个少女的手中,他试了几次都没能夺过主动权来——别说主动权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女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止是对于这个案子意味着什么,而是她这个人对于他所处的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看不透,但似乎在冥冥之中,他隐约有某种感觉——这个人很特别,在这个世界上是超乎一切的特别。

这太荒唐了。

小川仁见的眸色暗了几分,他没有说话,也没动,只是用狐疑的目光在少女和那条奇异的小蛇身上扫来扫去,试图能看破些什么。

——荒唐,除了荒唐之外他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可当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在眼前这个少女身上时,小川仁见的内心里竟然会产生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花辞甚至没有多给那个僵立在原地的警察一个眼神,只是随着那条几乎通灵的小蛇一并来到了地面上的一条裂痕前。

那里并没有血迹,有的只是一道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裂痕。

少女十分娴熟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手电,对着裂缝照了好一会儿,接着将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乳胶手套的手伸了进去。

待她再收回手的时候,指端捏着一小段几乎透明的细丝——如果不是恰反射了手电照来的光,小川仁见兴许根本都无法意识到她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而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身体便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

他不假思索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别动。”

小川仁见的语气格外冷硬,他终于舍得调转自己的视线,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少女手中那一条细细的丝线上。

果然这里也有这种丝线吗?果然是……

他无法不在意那截丝线,事实上,他此番会回到现场就是因为在现场证物分析过程当中发现了类似的透明丝线。

大约是因为小川仁见故作深沉的表情当中终于出现了崩坏的迹象,少女的唇角勾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她侧目瞥着那位鉴识课的刑警:

“真是糟糕啊,我不光私闯了现场,还擅自取走了遗留在现场的证物——唔,如果对于您来说那算得上是‘证物’的话。”

“这样妨碍公务的话,按照法律需要怎么处理来着?”

“你是打算试试看吗?”小川仁见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少女的手腕很细,几乎没什么肉,稍微用上点力气似乎就能描摹出骨骼的形状。

她没有一丁点的挣扎,像是被人扯着手臂的人偶娃娃,只是顶着微笑的脸孔看着眼前的青年。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这家伙的态度简直好像带着某种特别的余裕似的,好像就是在说:即使被对方抓在手里也无所谓,她仍然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局势。

而事实上,局势也的确被掌握在她的手里。

耳边传来了少女的笑声,像是夏风吹过的风铃一样清澈。

“说起来您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您看来,这截蛛丝也算得上是‘证物’吗?”

她仰着面孔,笑吟吟地注视着小川仁见,说话的语气却不是疑问,而更像是一种笃信。

“比想象中的能干嘛。”

她又说。戏谑的意味更足。

“什么?”

小川仁见怔。

只是晃神的一瞬,少女的手腕便挣脱了束缚。

……!

“让我来猜一下吧,警察先生。”

未及小川仁见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少女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她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堂而皇之地把那截细丝收了进去,又像挑发似的在小川仁见的眼前晃了晃。

“这个就先由我来接手了。连带着这次的案子。”

“哈?”

小川仁见几乎当场就要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