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眨了眨眼,呼吸从快逐渐变慢,没有爸妈了,没有拳头。浪浪又给自己写信了,每封信,都给自己写了好多好多的话。
“你没事吧?”夏冰的手动不了,只好用脸去碰他的额头,短短十几秒,他额头上已经全是汗。尽管提前知道陈重受不了毫无征兆的巨大响声,可夏冰也没料到,他会这样紧张。
这副可怜的模样,和那天晚上摁住自己支棱小狗鞭的样子,简直不是一个人。
陈重又深呼吸几次,才用力气摇头。
夏冰看到他摇头才放心,现在他们还不敢说话。他把手伸进陈重的衣领,去摸,果然后背也出了不少汗。他只好去摸陈重的耳垂,掐着他的右耳垂捻了捻,像安慰他,像一个温柔的家人。
陈重使劲儿咽了几次唾沫,突然精疲力尽,把额头靠在了夏冰的锁骨上。
夏冰放开了他的耳垂,有节奏地拍他的后背。他小声地告诉他,不用怕。
他说话很轻,郎健没听见,只看见他们两个蹲着。外面的声音没有了,可谁也说不好到底还会不会来。
大家都不敢动,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呼吸频率都放慢了。齐小宝一直在被窝里藏着,连脸都不敢露。
郎健做手势,五指张开,掌心对着地面,手往下降。这是一个在冰场上常见的手势,意思是让大家稳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家连喘气都不敢一起喘。
隔了十几分钟,外面还是一片寂静,没有声音。
郎健这才坐下,呼出一口气,算是警报解除。“大家放松,先放松,刚才可能是楼上那四个下来找东西吃,碰倒了什么吧。”
齐小宝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半张脸。
可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时刻关注外面的动静。直到德牧从站姿变成了趴姿,大家才算真正放松,齐小宝和迟飞扬才从平豪和梁初的被窝里钻出来。
“快洗澡去。”平豪这会儿开着玩笑,“我好不容易洗白白,被窝里干干净净,这下好了,又变成脏的了。”
“你也没洗多干净嘛,大家好兄弟,躺一下怎么了……”齐小宝僵硬地往卧室走,“飞扬哥,咱俩一会儿一起洗澡吧。”
“嗯。”迟飞扬还没缓过来呢,他胆子和小宝半斤八两,都不是猛男,“夏队,你们先洗还是我们先?”
夏冰心里已经凉了一半,不为别的,只为陈重。
他早就知道,陈重这个小破孩儿根本不正常,只不过末世环境太特殊,显得他正常。刚才那么一吓,陈重已经从表面正常,退回了以前。
原以为他能好好地融入集体,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眼神很直,并且掐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松开。
“我们先吧。”他拉着陈重站起来。
可陈重没动,他不想动了。
“起来,洗澡去。”夏冰还是把人拽起来,像拖着一条缩回狗窝的流浪狗。陈重低着头,已经不看人了,根本不和别人交流,就站着,两只手直愣愣地攥成拳。
“教练,我先带他洗澡了。”夏冰给郎健眼神,不是自己偏心啊,也不是自己对陈重有什么想法,他现在这样,别人带不了他。
郎健原本想和他们一起去的,不愿意自家冰白菜和陈重一起淋浴。但他也看出来了,陈重眼神发直,明显不对劲。
怪只怪自己当初只看成绩,非要收这个新人。早知道他情感障碍这么严重,可能入队的事都要重新考虑。
夏冰当年是接手了一颗什么小种子啊?郎健摇头叹气。
夏冰是推着陈重进洗手间的,陈重仿佛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不爱动弹。洗手间并不小,意外宽敞,马桶、淋浴、盥洗池子一应俱全,还有通风扇。
“别怕,你别怕。”屋里全黑的,夏冰开始脱衣服,“刚才那声音已经没了。”
“嗯。”可陈重只嗯了一声,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