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很小,他和陈重都是大高个儿, 以后家里买床估计都要买加长的, 现在挤一起真不够睡。只能面对面抱着, 稍稍躺平一下,都有一条腿要耷拉到外面去。
身体不舒服的反应也开始往外冒,陈重是自身免疫,自己是打了疫苗, 但无外乎都激活了虫子的逆反心理,要把这个宿主彻底烧死。
口干舌燥, 不停地想要喝水, 可是喝完水又像水分蒸干,连汗都不流,厕所都不想去, 仿佛人类的嘘嘘功能也一起消失了,身体里有一块海绵在疯狂争夺水分子。
可是即便这样不舒服,每次醒来之后夏冰都是安心的,他知道有救援队在彻夜守护营地,知道有医务人员在巡逻发药, 枪声时响时停,他的身体都是放松的。
他们真的不用再逃亡了, 也不想再逃了。
直到上午醒来,他摸到了陈重滚烫的额头。
“陈重?”夏冰晃晃他, 把他的脑袋搬到枕头中央, 圆寸都长长了,变成了一颗毛寸, “陈重,醒醒,躺好了再睡。”
陈重刚睡醒,这一夜同样也是他最安稳的一夜,不用再绷着神经思考如何逃命了,身体不舒服还可以抱浪浪,摸浪浪的脸。
现在一睁开眼,发热的身体宣告了他的高烧再次降临,他却伸手出去摸夏冰。
“你是不是也烧了?”陈重摸了摸夏冰的脸,用手背去碰他的脖子。好热,这个体温也不正常。
“我没什么事,你等等,我去找人。”夏冰迅速下了床,把被子给陈重盖好,旁边床上那两个小孩儿还睡着,夏冰顺手又给他们掖一下被角。
“我去找人,你等着我啊,不用怕。”夏冰飞速套上一双军靴,也不知道这鞋是哪里来的,陈重眯着眼睛朝他点头,他再站起来,又砰噔一下坐下了。
刚才是蹲着,起得太快,眼前一片漆黑,夏冰揉揉太阳穴再一次站起来,歪了几下,朝着帐帘的方向快步走。
外面早就是白天了,只是不知道几点,夏冰站在帐篷外面恍如隔世,空气里全是烧焦的臭味,还有火药味。天仍旧发青,不远处还有白烟往上烧,夏冰往前走走,视线穿透帐篷群和围墙的哨位,竟然看到了一辆……坦克。
是真的坦克,军绿色的,履带已经碾成了暗红色。昨晚就是这个大家伙在开炮,把安置点的地面快要震碎了。
竟然有坦克,这样的重型武器都搬来了……昨晚是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防守战?夏冰继续往前走,随手抓住一个行色匆匆的白大褂,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赶紧说:“大夫,我朋友发高烧了,您能不能给他打几针?他一烧起来就很厉害。”
“发高烧了?”那名大夫立刻转了身,“哪个帐篷的?我帮你们找负责人。”
“哪个帐篷我给忘了……”夏冰猜帐篷是有编号的,他走得急,没顾得上看,“麻烦您先陪我去一趟,看看他,看看他的伤。他伤口总是不愈合,前两天刚烧完,不应该这么快啊……”
大夫听完了这番话,却先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纱布。“你打过疫苗的对吧?走,我们先去看看!”
夏冰嗯嗯点头,健步如飞带着医生原路返回。“是,我是打过疫苗的。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唉,我们都习惯了,大规模的尸群袭击,但是你放心,咱们国家培养的部队不是小打小闹的,丧尸目前还处于没有思维的状态,只要火力充足不会失守。”这医生说话也像是在队里待过,“还没出现过安置点失守的状况呢,更不会混进来带伤不报的感染者,你放心。”
夏冰又点了点头,放心了。看来,电影里演的失守状况都是假的,在真正训练有素的单位面前,一道一道程序都有专人盯着。
“你是哪天打的疫苗?”医生又问。
夏冰回忆了一下。“昨天,昨天上午。”
医生算了算时间。“那你也该到第二轮了。惭愧啊,现在这个疫苗还是未完成品,失败的病例太多了,你很幸运。”
“不是不是,你们已经很厉害了,要不是你们研究这个东西,我今天连站在这里发烧的资格都没有。”夏冰没觉得他们应该惭愧,只觉得自己想给他们下跪,这才是真救命,“可是我朋友他不是打疫苗的,他是天生免疫。”
医生只戴口罩,黑眼圈像被人打了那样乌青。“免疫的?那你这位朋友真是太幸运了,从第一位被发现的免疫者到现在也不过一百多例,我相信这个数字并不准确,一定还有更多,只不过……他们没有撑到救援。”
话题偏向沉重了,夏冰赶紧暖场。“真的不怪你们,也不怪救援队,是这些虫子太狡猾。”
“是,它们太狡猾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敌人。”提起这场变故,医生的脸露出严肃,“它们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出现,全部不得而知,但是它们再狡猾也败给了地球的氧气,是氧气最后保护了人类……救援队也很辛苦,每一栋楼,他们都是深入一家一家去搜,去寻找幸存者。”
听到这里,夏冰不禁生出一种敬佩,一家一家去搜,先不说工作量多少,单单是危险性就拉到了最高,即便全副武装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损失了不少人啊,损失太大了。”那医生摇摇头,“但是不能用炮弹去轰打建筑物,哪怕一栋楼里只有一个幸存者,也要营救出来。我们尽快研制疫苗,一起打赢这场仗。”
夏冰看了看周围,数不清的救援队员和医务工作者在忙碌,可能他们彻夜未眠,也没吃过一顿安稳的饭。可他们无怨无悔,原来这就是救援行动,没有人会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