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莎莉以后一回头,正牵着男友的伯格还没来得及藏起那复杂的神情。季绍庭心下一凉,想这人果然发现了,但他脸上还是不变的轻松:“你们走回去,对吧?”
“对。”伯格答道,他男友的公寓就在附近。
季绍庭挥手同他们道别,回到家不久后他就收到了伯格的一条讯息。
实则不算是一条讯息,而是一条提示:这则信息已被删除。
季绍庭盯着屏幕,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直接锁了屏,暗下去的屏幕里映出他疲惫的脸。
他倒在床上,用手臂挡着眼睛,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个夜晚黎琛对他行使的性暴力。
原来即便离开黎琛他也不曾痊愈,一句玩笑话都会叫他呕吐。
其实离不离婚都无所谓的。
黎琛带给他的后遗症无可救药且历久弥新,不会随着时间淡化,一道道伤口每天都鲜嫩,刻意不去看还以为没有事,可只要一不小心碰到它,它就立刻疼得要死要活给你看。
离不离婚都无所谓,因为季绍庭现在以一种绝望的清醒认识到,他已经无法再爱上其他人。
第42章 黎琛一眼就看见了季绍庭
日子一天天过去,伦敦进入了昼长夜短的夏季,一室暑气凝滞不散,不下雨就能热死人。
季绍庭的租房还要没有空调,但好在他体寒,怕冷多过怕热,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好过。
他还是没将黎琛的事告诉莎莉,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难以启齿。
当然也可以一笔模糊带过,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些细枝末节每一处,都在为今天的局面推波助澜,缺漏了哪一环故事逻辑都无法成立,所以季绍庭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跟黎琛一开始只是做戏,现在戏台坍塌了,将那堪比凶杀怪物一般的爱情掩埋其下。
季绍庭更加小心地处理自己的表露,尤其是在面对伯格的时候。
他这个人一如莎莉所说,很聪明,所以这两个月来也会拐弯抹角地试探,同季绍庭聊黎琛的话题。季绍庭每逢此时都不免胆战心惊,生怕给伯格听出自己前后逻辑无法自洽。
但伯格终于也是同莎莉一样,没有不顾季绍庭的意愿,一定要从他身上将前因后果挖出来。
除了黎琛,季绍庭身边似乎没有人会不尊重他的想法,非得对他咄咄逼问,将想知道的一切都从他嘴里拉拽出来。
也正是这一点,令黎琛变成了季绍庭生命中的一个最特别,虽然是负面意义的最特别。
忘记黎琛由此成为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叫黎琛忘记季绍庭,那就是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按照Harria那间美术学院历年毕业典礼的安排,今年的典礼也该在六月尾。黎琛五月份就在美术学院附近订好了酒店,六月初到了地方以后学院也挂出了毕业横幅,标明了典礼日期与时间。
六月二十九号,晚九点。
当晚黎琛租了辆车,坐在驾驶座里藏匿于暗色。学院是由红砖筑成,古典欧式风格,红铜色的大门才上了新漆,在两盏门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黎琛一眼就看见了季绍庭。
其实不算看见,虽然这一条街每隔几米就立了盏街灯,但夜色毕竟昏暗,加之季绍庭是从街尾过来的,在旁人眼里只是个模模糊糊的一小点,但不知为什么黎琛就是将他认出来了。
等季绍庭再走近些黎琛就终于亲眼看见他,一身正装,还打了领带,蓝白间条,头发用发胶梳起,整个人俊得不像话。
除了结婚的那天,黎琛还没见过季绍庭这样隆重的打扮。
有战栗从黎琛骨髓里升上来,叫他整副神绪都颤抖,双眼捕捉回来的一切影像都晃出了残影,光色变幻莫测。黎琛仿佛看见那两盏灯映着红砖的色彩,叫一世界都变得红光漫漫。
而季绍庭就在其中,清晰醒目,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相。
在进入校门前季绍庭忽然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