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上有一行字:大学教授强行包养猥亵贫困学生
程翥感觉心底猛地一悚,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链接。
并不是什么钓鱼的链接,只是一个剪切过的视频,但里面的场景却相当熟悉:那里面先是看上去眼熟又别有用心的微信转账记录,看似暧昧的话语,再是摄像头里居高临下的俯瞰视角,对面被打的人脸上打了厚重的马赛克,而程翥愤怒到赤红的脸却无比清晰。紧接着画面又转到了楼梯间里,从模糊的画面中只能看到两人追逐着下了楼梯,然后自己像是强迫那样,硬生生地把年轻人拉住,把他扑倒在地上,旋即又被狠狠推开……
奇妙地,程翥突然没有过于愤怒的触动了,他甚至饶有兴味地再看了一遍 原来在别人看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我那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作态……别人是这样看我的,甚至一定会认为我对这小子抱有某些不正当的想法 也很正常,因为视频里的那个自己把感情全写在脸上了,根本做不了伪。
我的确喜欢他啊。原来从那时候就已经这么明显了。
而发觉这一点后,他甚至看那些微信截图都变得很有意思。他发现自己能看到的时候就想起是在什么时候、哪一次、因为什么事,条条件件都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那时候两人较劲似的,自己不停地转钱、打红包过去,再总是被徐步迭原封不动地转回来……单看记录的话,谁也会觉得是一方试图包养,另一方则尽可能不撕破脸皮地委婉拒绝。
那时候明明是他在跟我闹别扭好不好……程翥哭笑不得,但却没有感觉到多少被误解的愤怒 别人了不了解、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生活并不是供人赏玩的艺术品,而即便是艺术品,在不同人的看法当中,自然会衍生出全然不同的解释。
旁的人怎么能从这些单纯的数字和单薄的几句话中看出我的心情呢?我是真的很感谢他。我原本的生活像一潭没有光泽的死水,是他的出现像风吹过水面,像阳光照进波澜,突然之间,一切就不一样了。
能遇到他,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63章 作为老师
秦鸿现在也正对着电脑,焦虑地搓着手,面前装模作样地摆着一本书,但完全心不在焉,隔一会就要看看有没有收到回复。手机原本放在一侧,但他拿起来把它丢到最远的一角,没过几分钟,又去把它捡回来。
秦鸿在等程翥回信,或者干脆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才好尽情地羞辱他一番,逼他向自己公开道歉。秦鸿对自己被揍的那一拳始终耿耿于怀,但是甘和豫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结,闹大了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没有体面。秦鸿也不认为程翥那一拳是为了那个瘦巴巴的小男孩打的,一个卖屁股的骨肉皮还能真爱了不成?他理解为程翥对自己早就看不顺眼,积怨已久,故意借这个宣示雄性地位的由头来立威。
电话猛地一震,他激动地一把抓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再接通 才发现并不是程翥打来的,对面的声音热情得简直要从话筒里蹦出来:“我去,老秦,你这料够狠啊,稍微查了查,底下还有大瓜!那边解决好了没有,不然我们可摁不住要发了,照爆料的价钱给你,要是晚一点,万一教委那边先公布了,给新闻媒体抢去就不好了!”
这是专门帮秦鸿做“网营”生意的团队,合作过好几次了,双方都很满意。
与那些“高冷”的艺术家们不同,秦鸿是丝毫不介意“流量炒作”的,毕竟他在专业市场上矮一头,需要在大众市场上赚回来。他经常会出席一些艺术类的活动,再配合网营进行一些自抬身价的炒作。别说,这很有用;至少他在接一些商业活动的报价上,是遥遥领先于程翥的。反正市场就在那里,装清高能换钱吗?
“这个事情和其他的不一样,我跟你说过了吧?主要还是在我老师……老头要面子。”他低声警告,“我们圈子就这么大,搞得不能太难看,否则鱼死网破了,谁惹谁都一身腥,谁也跑不了。”
“可是,您要知道,教委那边肯定护犊子的嘛,又是过年又不是当事人亲告,……这说不定压一压,私底下背个处分就过去了,您就忍心看着这件事沉底?”
秦鸿当然不能容忍。他做都做到这一步了,就必须要扳倒这个始终拦在自己前面的绊脚石才行。他很清楚,单凭这件雕塑作品一出,自己就再也没法和程翥以同期的身份平起平坐了;他们将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跑步比赛里被人追上整圈后再超过去。眼下是最后的机会。
“这样吧,我也理解您的难处,”对方精于世故,隔着话筒都听出秦鸿态度的松动,急忙趁热打铁,“几位老师都是成名的大家,背后根深叶茂的,不好议论,社会热点也不关注艺术圈层,我们会把您和您老师,甚至您那对手都切出去,就只从那个小子入手……十八岁的大学生,搞同性恋、师生恋,目的是卖身葬父救母的悲情戏码,后面还有反转 这个随便谁都喜欢看这种八卦……”
挂上电话,秦鸿得意地微笑起来。就算是程翥也明白的吧,如果这些配上耸人听闻的介绍,两人身份和经济上的差距,大学的男教授,著名的艺术家,和辍学男学生的不伦之恋,自媒体和营销号就会像见血的蝇虫一样扑上来。
接下来,程翥所有的作品都会变得廉价,而那件惊人的作品也会被普罗大众用下流的、色情的方式一再解构和审视……变得一无是处,失去原本的价值。
他仔细地、美妙地畅想着,胸腔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意。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外间的远处、完全颓然的甘和豫,又暗暗腹诽:
说到底,都怪老师看上那个瘦巴巴也没什么模样的骨肉皮!可人总有些癖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是喜欢这样青涩的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可自己又耗不动气力、硬不起来,还得拜托我来替他做这些脏事……替他把吃了药的年轻人脱光、绑上胶带,再用各种玩具,在他的注视下、任由他抚摸,按他的心意亵玩。你以为我愿意做吗?那小子的体液溅得满手都是,他明明爽得要死,事后却装什么贞洁烈女,还不是想自抬身价?我却恶心死了,毕竟我又不是同性恋!
想归想,但真的当面还是毕恭毕敬,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看了看表,没等到程翥的回复,可年节长假还是要过的,得准备关上画廊画室,各自回老家过年,再开就是初八了:“老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边就先……”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临近年节的写字楼里人气寥落,很多家都已经提早关门,学生也早早放假,要不是因为先前出了撤稿的事,甘老和秦鸿也不会滞留到现在。这时候谁会来呢?连走道的灯都只开了一半,秦鸿循声望去,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推开玻璃幕门,站在画架投出的阴影里。
“事情就是这样。”
程翥没有回复邮件,也没有打那个心思昭然欲揭的电话,但他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而是趁着年末最后的工作时段,约上了校长,直接前往教委。
现在,他坐在座位上,面对着教委领导,用极其平和的声音,十分冷静的叙述,淡淡地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手边还有一份材料,相关的叙述和佐证的资料都在里面附好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他们大概还没遇到过这么坦率的被检举者,而且他并不是来抗辩的 相反,他基本可以说全部承认了,只是补充了一些令人惋惜的细节。
“我认识他的时候的确不知道他是我的学生。他自称叫做徐行,21岁,当时在送外卖。我家里有小孩,要定点吃饭,我又没时间做饭,就找他点外卖,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程翥慢慢地说,这些都有记录可以佐证,他拿出曾和徐步迭签的简易合同,那上面写的的确是“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