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过绵绵到底“阅男无数”,某种程度上坐台小姐承担了一大部分男性心理咨询师的职责,通常在身体治疗后还要进行心理治疗,因此职业病发作地敏锐察觉了他现在的实际问题。

“我说,徐行 我还是叫你徐行吧,叫惯了。”她看了看他,挤到他身边坐下,弓起一条雪白的长腿,伸手从脚趾向上套上黑丝,还有带满了铆钉的尖头靴子。“你将来想做什么啊?”

“……啊?”徐步迭一脸茫然,这话题跳跃的空间有点大。

“我啊,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拼命攒钱,再两年也差不多攒够了,我也渐渐干不了这个了,我想开个小店,最近也看了点铺子……做个美甲店吧,”她张开涂满颜色镶着水钻的手指展在面前,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发光,“我也只会做这个。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是发廊小姐酒吧公主了,就是小老板了。那个时候啊……我说不定也会去争一争。”她怔怔地看着前面,狭小的空间视线很快撞到墙壁,但她穿过了那实体的阻碍,望向更远。“不能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改变,只等着别人来拯救吧?那不叫拯救,那叫探监。而来探监的人想不想来,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再来,都不是由你决定的。即便他想,他也可能遇上别的人、别的事,别的烦恼缠身,而你只能束手无策。你要想要把主动权握在手里的话,就不管用什么方法……抓紧出去,追上他啊。”

徐步迭睁大了眼睛,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在他心头上。

“要是我追不上呢?”

绵绵朝他揶揄地笑,撞了撞他的肩膀:“不会追不上的,你不是叫‘步迭’吗 啊,这么想的话,是不能叫‘徐行’了啊,别走那么慢呗,抓紧点,走快点。”

徐步迭也笑了,使点劲反撞回去,两人互相撞着胳膊歪歪倒倒,半晌才坐直了点身子。“我啊,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但是我想……至少能帮到他吧,能独立地解决问题,能不再被欺负了只能憋屈逃跑,把打落的牙齿往肚里吞,不再束手无策,也不用独自委屈……”他跳起来,抻了抻腰,“哎,说到底其实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遇到事我自己完全解决不了,只能依仗他来保护、来解决……我不想再对他说‘对不起’了,一次也不想再说了。”

“行吧,你想通就好。不过,我这钱可攒了好多年的。你想好从哪儿做起了吗?”

“我啊,我打算先见一个人。”徐步迭深吸了一口气,轻松地说。他想起那厚厚一叠的退货单。现在程翥遇到的困难,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因为他们所处的世界从根本上不同。但是有一个人……她肯定有办法;毕竟以前她就是负责程翥作品的渠道销售,曾经替根本心思就不在经营上的老程创立工作室、打开了市场,站稳了脚跟。

但现在,程翥是肯定不会去求她帮忙的,毕竟有徐步迭夹在中间,怎么想都有点尴尬;再加上之前那晚发生的事,他越是觉得心里愧疚,越是害怕难以挽回,越是顾虑小徐的心情,就越不会求前妻插手,反而陷入了死结。

徐步迭其实早也有想到,但是自己也膈应着,下不了决心;现在倒是一下子豁然开朗。

所以只有我去。我去说就好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现在能替他做的事。

第86章 没有钱

咖啡馆里,容宛琴迟了几分钟才到 她打扮得很入时,画了淡妆,显得气色很好,谁也很难把发病时的她和现在联系在一起。乐乐被她牵着,全身上下都换了一套闪亮亮的新衣服新鞋子,还带了个超可爱的卡通圆帽子,也打扮得精神十足,连平常胖成肉圆子的感觉,如今也可以用虎头虎脑来形容了。不得不说在打扮娃上面,女人似乎具有天然的才能。

“抱歉,刚刚带乐乐找厕所……他可能之前吃冰淇淋吃多了……就迟了点。”

她心情似乎不错,乐乐屁颠颠地跟着她,要是屁股上长尾巴,这时候肯定是上下左右摆个不停的,也看上去没受什么委屈。可能母亲和孩子,就是有这样一层天然的羁绊在。

徐步迭摆摆手,有些局促地说:“不用,是我临时要约你出来的。谢谢你能来。”

容宛琴也没客气,坐下了直接了当地问:“是关于老程的事?”她经历之前那一次“夜半惊魂”,对徐步迭反倒去掉了点成见,多了点好感 很少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忍住不对她发火,连她家人亲戚也做不到。清醒理智后再想一想,觉得自己对他的迁怒真的完全没来由,也很愧疚,但是当时是克制不住这种情绪的,像大水漫灌那样涌进来,不发泄出去就要把自己憋死。

“要是关于乐乐上学的事,我之前跟他说不用他特地去帮忙的,我家里那边都有人会安排好。”她咳嗽了一声,试图解释:毕竟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前任夫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亲密出国走亲访友,搞得非常像是要旧情复燃一样,她也能理解作为现任恋人会担心 不担心的才有问题。

“不是……”徐步迭有点脸红,但还是转向乐乐,“乐乐要去外国,会害怕吗?”

乐乐点点头,瞥了容宛琴一眼又飞快摇了摇头:“我妈说那边很好玩,姥姥在那边,她也会陪我。”小孩子对母亲的依赖很大,忘性也很大,这几天容宛琴对他应该非常好,立刻就不在乎当时被罚站在寒冷室外的事了。

“嗯,会很好玩的。”徐步迭揉了揉他的脑袋,又转头对容宛琴说,“乐乐也有一些内向……”

“对,之前老程也说了。那边的心理干预也发展得比较全面了,我打算着这次也一起带他去看看。”容宛琴看了看他,反倒笑了,“你不会是来跟我闲聊的吧。”

徐步迭听她口风,知道程翥肯定是没有跟她说,只好苦笑着把那些破事又解释了一遍:“……你那天也看到了,那件雕塑被放在家里,就是因为被迫撤展退赛的原因。可后来影响不仅仅是撤展了,我那天在他工作室看到很多退货的单子……他年前在城博会上接了很多单子,不少都是慕名来的,结果因为举报的事又导致校赛也耽误了,我猜可能消息传出去,很多公司和企业也跟风下意识的避嫌。结果现在发不出去,一仓库里全是退货。”

容宛琴这才算知道前因后果,一脸无语:“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他总该有点长进……做事情还是不顾后果!……这趟没人给他擦屁股也好吧,长个教训。”她叹了口气,却也没多问,反而立刻仔细地想了想,又问徐步迭,“那件……雕刻你的人像,也还没寻到下家对吧?他会卖吗?”

徐步迭愣了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那个现在也放去仓库了,卖没卖我不知道,但他那天生气,拿锤子把它砸了个坑……”

“我去他 ”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旋即起身拉起乐乐,又示意小徐,“程翥现在在不在工作室?我们去看看那个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挽救。”

徐步迭倒是愣了愣,没想到容宛琴会对那件作品上心,照他们之前差点为了那尊雕像在家里打起来的状态,他还以为她会挺高兴看到他脸上多出一个坑。“那件作品……很重要?”

“很重要。”容宛琴点点头,她进入专业的工作状态,“国内的这种‘任务展’不能参也不见得是坏事,可以考虑海外策展,我正好最近在接洽一些渠道……但和在国内他不需要做广告不同,他在国外是没有名气的。就跟你要把产品打开销路,至少得有个拳头产品吧。我们业内迭代其实也很快的,吃老本的话很快就会被淘汰。”

他们赶去工作室时,程翥果然还在那里,正对着自己砸了个坑的雕像在那儿愁眉苦脸地修复,其他员工都离他远远的,全躲在办公室这一边不敢靠近过去,对他所在区域的低气压敬而远之。

容宛琴哼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还行,看来还没彻底完蛋,知道自己是之前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