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究底是我突然爽约……他是个好人嘛。换成别人,哪怕是你,或者是他其他学生,他也一样会去找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打算继续了?”
“什么继续不继续的……根本都没开始过好吧。”徐步迭笑笑,“我有点累了。我现在没有办法去……看待……这种事。我甚至都不能想。那对他也不公平吧。”
李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追着后面叫:“至少把投资在他身上的钱拿回来啊,不能蚀本啊!”
徐步迭没有应声。他其实偷偷在心里说,不是那样的。至少不全是那些明面上看的原因。即便对着绵绵,有些话他也说不出来,只能烂在肚子里。已经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那种心情没有人能理解,就像当时出了事故之后,也突然一霎间就乌泱泱地周遭拥满了许多人,每一个都饱含关切地围着他,拍着他的肩说‘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很难过’‘有什么事可以找我们’,言辞恳切,饱含着恰到好处的慰问和同情。——都是没用的。我想要让时间回溯,想让死者复生,你们做得到吗?
他在雨棚的一角找到自己的电动车。虽然上面的雨披被拿走了,但是还好,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小的损失了。他坐在上面喘了好一会的气,才算把心情平复下来。那天他挣扎逃走时跑得太急,包和手机都丢在那里。按道理,他知道自己最好像没事人一样再回去一趟,去当面大大方方找人把手机和包拿回来。现在过去,自己是清醒的,更兼已经有准备了,工作室里还有他学生,想必也不会当众发难。包里甚至还有他的身份证——虽然可以补办挂失,但他的工作属性,身份证是时常需要用作自证、签合同等等,而手机更是有太多客户资料信息,更何况更换对他而言又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但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子里,他就恨不能当场驾车逃跑,心里头的小人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沙子里面:补办不麻烦!手机也该换了!……
但理智的那一面却也在不停地警告:不能逃!为什么要害怕对方?应该害怕的难道不是那人才对吗?这事情要是解决不了,以后的日子又要怎么过呢?
他用双手狠狠地拍着脸侧,直到两颊被拍打得通红,才猛一咬牙,使劲跺了跺脚,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台阶,走进画室。
玻璃门里一如往昔,安宁祥和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只有画笔的沙沙声。甘和豫逡巡在画架之间,看起来慈眉善目,言语温文,谁也无法想象他褪下这张人皮变作畜生的样子。徐步迭猛地推开门发出吱嘎的响动,他转头看过来时,并没有流露出一丝讶然,反倒仍然一如往常非常温和地朝他笑了笑,“是小徐啊,怎么啦?”这和平常别无二致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他的学生们也随着他的动作转过来,像一排鹫,紧紧盯着不速之客。徐步迭张了张嘴,早就准备好的词一下子忘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叫嚣着,冷汗顺着脊缝往下淌。
“……我的……手机和包,好像、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