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今天过年啊。”容宛琴理所当然地说,她的声音很轻,“我来做年夜饭。我一直在等你……你大过年的去哪里了?一直都不回来?”

程翥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桌上果然摆了满满一桌的年夜饭,但动都没有动过。他只觉得太阳穴的神经一阵突突跳动,好像又要被拉扯回当初那些牢笼般的、粘腻得无法呼吸的压抑日子里。

现在站在牢笼外面看,才觉得当初的彼此困兽犹斗的模样实在是非常自我折磨。

“宛琴,我们已经离婚了。虽然我没要回钥匙也没删掉你的指纹,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不打我招呼就来,甚至没通知我就给我做一桌饭,擅自在我家里‘等我’。我也没有必须为你‘回来’的必要——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他尽量说得语气平和——不想惹出太大的麻烦。这太尴尬了,徐步迭还跟在后面,程翥求救地向他看了一眼,还好他只是在玄关站着,十分体恤地并没有掉头就走。

她却好像完全没听见那样,仍然看着那件雕塑。“我认得这个人。我见过他……你也会为别的人做这种雕塑啊。”

程翥压着火:“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乐乐睡了么?”他知道,自己应该请她出去,否则这一切都没完没了,谁也心里也落不到舒服。但到底那么多年相濡以沫的情分在那里,他说不下重话,又知道她受不了刺激,只能问:“你这几天都住哪里?在宾馆吗?还是朋友家里?我送你回去。”

她定定地说:“我不走,这是我家。这房子是我选的,装潢是我装的,软装也是我买的,我的衣服鞋子也都在柜子里。”

程翥这才发现,她仍然像往常一样,穿着自己的拖鞋,还有她最喜欢的睡衣。她像一只蜘蛛那样,呆在她最为安全和熟悉的织网中央,像过往无数个日夜那样,等他一头撞进来。

她说得没错;她的所有东西——除了她自己带走的以外,程翥连收都没有收起来。

就像余情未了似的。别人要这么以为,他也没法辩解。

“我只是怕丢了你找不到重要的东西。”程翥说,“你来了正好,可以把它们都拿走了。”

“对啊……我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她垂下眼帘,“我当时生病了,脑子没有办法思考。现在我治好了,想回来了。这样这些东西你不用扔掉,我也不用拿走了。程翥,我们谈谈吧,关于重新开始——”

徐步迭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要给他们留下空间那样,突然转身出去了,尽管门只是轻微一带,但是自动的簧锁还是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弹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