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儿忽然想起自家表哥好像悟了什么道,拥有了一把会飞的剑,一定是厉害极了。想到这个,她的眉眼顿时松泛了,应了卓晋一声,便老老实实退到他的身旁。
柳清音忍不住横了徐平儿一眼,又盯着卓晋从徐平儿肩膀上收回的那只手发怔。
师尊最是守礼,到凡间怎地也学坏了,男女授受也不顾了么?
定是这徐平儿表面清纯,暗里狐媚,以表哥表妹的名目迷惑师尊,叫他松懈了心防。
柳清音知道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便深吸一口气,对卓晋道:“师尊,您瞒得我好苦!您信不过别人使罢了:如何竟连清音也不信!我若知這您的困境,便是拼上性命,也会护着您的呀!
她带上了一点擻娇的鼻音,想让卓晋忘记之前那些不愉快:勾起往昔的美好回忆。
卓晋淡笑道:"我很好,无甚困境,不必挂心。前尘往事已琏风而逝,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不必那样称呼
卓晋也无意瞒她。这件事本就是自己心甘情愿,如今一切安好,剑意更是与大地相通,说是绝世机缘也不为过。他的心态早已平静祥和,若是世人误解魏凉,他愿一个一个说服他们。不过他也知道,那个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师尊!·柳清音见他一脸佛相,当场急眼了,“您哪里好了!您现在怎么可能好!您…怎能口暴自弃!您还有我啊!师尊您听我说,若是秦云奚他前来夵你,你不必担心,只管让他夵死-—我会用凝魂盏替您藏好魂魄。等到我将魇主驱逐岀您的身躯之后,使将您送回自己的身体!师尊:我连固元草都替您准晉好了呢!″听她张口闭口杀啊死啊的,徐平儿再一次火气上涌:“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可不可以离我们远一点!”柳清音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在她眼中,徐平儿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懂什么,柳清音冷声道,“你不会以为师尊被囚在一貝凡躯中,就能和你一样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吧!他的世界,你根本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见徐平儿的脸微微发白,柳清音再度冷笑,“你该不会以为我师尊还是你那个凡人表哥吧!别痴心妄想了,师尊的气质风华,岂是凡人可比!师尊仙体长存,届时你已是耄耋老妪,莫不是还要赖在他身旁?徐平儿的脸顿时白如霜雪
卓晋也呼吸徼滯。他拍了拍徐平儿的肩以示安抚,然后轻咳一声,对柳清音道:"你既有嫌疑在身:何苦逃出宗门?在旁人看来,岂不是畏罪潜逃么。
师尊!·柳清音急了,"难道你不知道占据您身躯的是魔主吗!您怎能将宗派交到魔的手中……″她自知失言,赶紧俯首道:“弟了欠言了。师尊不必过于忧心,魔主害怕暴露身份,暂时并不敢公然行恶您只需安心等待,弟子定会助您夺回身躯。我的事,师尊不用管,我自会证明清白的。”
收手吧,不要一错再错。“这一次,卓晋没有再唤过她的姓名
柳清音也知道此人最是固执,上次与秦云奚、王卫之同行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他如今一时信不过自己也在所难免。
她思忖片刻,道:“师尊,终有一日,一切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你便会知道我的冤屈和不得已。此刻您不信我,我十分伤心,但我不怪您,因为您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苦心。只希望到那一天,师尊不要对我有什么傀疚,因为我从来不曾怪过您,从前不会,往后亦不会!
她说得情真意切,卓晋也难免略有几分动容,一两句恩断乂绝的话盘旋在嘴边,终究只化作一声轻叹。
徐平儿抿看唇,垂下了头。
柳清音拱手道别之前,又补充道:“您终要归位,还望您不要与凡人多有牵扯,以免误人误己
说这话时,隐隐带上了微不可察的一丝威压,罩向徐平儿。
徐平儿面如死灰,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花灯被国师浇熄的那一刻。一种奇怪的,犹如实质的东西像胶一股将她裏入其间,令她的心一沉再沉,隐约间仿佛有神谕直击心底,压制摧毁她一切的希望。
不可能了她与他不可能了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卓晋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徐平儿只觉呼吸一轻,仿佛溺水之人浮上了水面。
只听卓晋的声音沉沉响起:我与平儿已是夫妻,这种话往后不必再说,你既然知道仙凡有别,那么日后也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与平儿。
柳清音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平儿比她更吃惊,她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咸鸭蛋,她也不怕被柳清音听见,只愣愣地对卓晋说:"表表哥何时与我竟成了夫妻
卓晋神秘一笑:"平儿不是要给我生孩子么,我已应了,你若反悔,就不怕灯神发怒?”
徐平儿的脸蛋“唰”一下红成了苹果,声音更加结巴:“我、你、你怎、怎么知道,我的灯,我
卓晋将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伟到了她的面前。
徐平儿僵硬地接过来,放在眼前一看。
正是她藏在花灯中的那卷小布条。上面写着一一我想给卓晋生孩子。
底下端端正正写看一个极为方正的字一一可。
这一块:的确是她亲手缝中灯中的布条,上面的字也是她红着脸,一个一个写上去的。此刻布条一角染到了些许白漆,正是方才国师令人浇上去的那种漆
徐平儿愣愣地看着那个"可”字,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他是何时把字写上去的?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他又是何时把布条从花灯中给取出来的?
啊,是灯神!"她欢快地跳了起来,“一定是灯神把它送回来的,对不对?
卓晋目光温柔:"对
柳清音的脸已青得渗水了
这一瞹间,她竟有种冲/动,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拔剑把这对狗男女给砍了。
旋即:她被自己的念头骇得心惊肉跳。
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不远不近之处,忽然传来一声低呼:“哎哟我看见谁了一一徐平儿!吱哟喂还有卓晋!我找到杀害马王爷的凶手啦!
个满面精明的中年汉子急急凑到官兵头领面前,双目放光:指着卓晋向官兵头领告密。
“当真?!“官兵头领神色一震,当即发号施令:“速速捉拿杀害贤王的凶徒一一卓晋徐平儿!
这群官兵本是来护送国师的,对国师的所作所为,心中也颇有些不齿,只不过军令在身也没什么办法。如今国师在灯神面前吃了瘪,众人正恨不得立刻有个什么由头可以甩了这桩倒霉差事呢,忽闫找到杀害马王爷的凶手:那感觉真是叫瞌睡来枕头。
一群如狼似虎的甲胄官兵顿时呼啦啦涌上前,将卓晋等人团团围住。
柳清音也被围在了其中。
精明的中年男子负着手踱了过来。比人正是那一日在荼楼外:指挥一群恶仆痛打卓晋,又亲自敲碎卓晋膝盖的那个王府走狗。
他挑眉怪笑:"好大的胆子呀卓先生:居然还敢回来!行了,在这里我也懒得与你废话,到了天牢中,先请你好好享受个整整齐齐的全套伺候’,然后你爱招不招吧。
马王爷的脑袋是在卓晋的院子外找到的。只要拿到卓晋,便已是大功一件了。至于他究竟与何方江洋大盗勾结:竟能灭了王府满门…到时候审出一桩大案来,功劳也少不了自己一份。
说罢:他屁颠颠又跑回官兵头领面前,纽诉卓晋的”罪状"。
柳清音并不理会这些凡人。她面色冷凝,语气隐隐带着威胁,对卓晋说道:"师尊想清楚了?是当真要赶我走么?日后再不相见?师尊若这般绝情,那清音此刻掉头就走,再无二话!
她心中有些悲哀地想道:就算他不怕死,难道徐平儿的性命他也不顾了么?只要他开口相求,自己便原谅他一回:日后再好好与他算帐。
卓晋眉眼平静,只像从前教导完毕的时候一样,轻轻对她挥了挥右手,“去吧。”
柳清音见他顽固,气急道:“师尊!
她不可能放任卓晋死于凡人之手,但若要她出于相救,便宜这个徐平儿,她更是一万个不情息。
救、不救?
忽然,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为什么非要两个人一起救呢?
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一-借机带走卓晋,把徐平儿留在这虎狼坑。主意一定,心中焦躁顿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