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啾倒是颇地兴致地细细打量这个病人。
本该死去的秦云奚活了,这是个变数。她很期待一切变数。
秦云奚元神受到重创,虽然人已经醒转,但神情十分呆滞,连动一动眼珠都困难。
听到动静,他吃力地挪着眼珠子,转向魏凉和林啾。
林啾觉得秦云奚就像一台非常非常非常卡的计算机,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延迟都会长达十几秒。
看着他,林啾感觉自己都变卡了。
秦云奚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魏凉的脸上。
林啾看见,他的眼神很慢很慢地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缓缓地闪烁着,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他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又急又重的呼吸和那慢到了极致的神情变化怪异地融合在一具躯体上。
“大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师尊说?不要急,你不要急!”柳清音疾步上前,按住秦云奚的腕脉,渡入灵气帮助他平复心绪,“那几个大魔修已被全数消灭,你现在只要安心静养,万万不要多思!”
秦云奚挣扎着将目光转到了柳清音脸上,眸中缓缓浮起痛苦之色,痛色之中,仿佛还藏着深深的慕恋。
林啾丝毫也不觉得奇怪,她知道所有男人都喜欢柳清音。
仿佛察觉到了林啾的注视,大师兄秦云奚缓缓转动眼珠,盯住了身穿大红喜袍的她。
林啾心头一跳,忽然感到一股极强的厌憎扑面而来,她猝不及防,下意识退了两步。
那股恶意如影随形,钻进了她的身躯!感觉难以言说,就像是被冰锥刺中了一样。
林啾惊骇不已,抬头一看,却见在场各人面色如常,根本无人留意到她的异状。
再下一刻,她听到脑海里传来“轰”一声破灭般的巨响,识海中的混沌一扫而空,眼前亦真亦幻,“看”到一朵莲苞静静悬浮在无边识海之中。
意念触到这朵黑色莲苞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林啾脑海里多了一些与它有关的东西。
此物被称为业莲,源于上古血脉。林氏一脉中,每千年才会出现一个觉醒业莲之人。一旦业莲觉醒,便需要源源不断地吸收来自他人的恶意。
恶和罪,便是业莲的养分。
若是业莲得不到足够的滋养,便会反噬主人,将她吸干。
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业莲每开一瓣,身负业莲的人修为都会突飞猛进。最外层八片莲瓣开启时,便可以释放绝强杀招,灭杀元婴强者不在话下!业莲共有五层,难以想象开启全部莲瓣之后将有多么恐怖!
林啾心神震撼,久久难以回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吃力地将意念抽离识海。她瞪着寒玉床上的秦云奚,心头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所以这个人是有多厌恨她,才会激活了她的天赋血脉?
她一动不动与秦云奚对视,识海中的业莲缓缓伸展一片花瓣,花开一半,停住了。
林啾抬起眼睛,把在场几个人挨个瞪了一遍。
很遗憾,除了秦云奚之外,别人对她都没有那么大的恶意。
林啾垂下眸,心惊肉跳——原著中的女配恐怕也是觉醒了业莲,这才走上疯狂作死的不归路。原来,不仅仅是爱而不得的恨啊……
她定定心神,再次把回忆捋了一遍,发现原身和大师兄秦云溪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哪来这么大恨意呢?
林啾挑了挑眉,唇角浮起坏笑。
既然无缘无故对她满怀恶意,可就别怪她逮着他可劲儿薅羊毛了!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魏凉,而是一具高大健壮的赤色骷髅架子。
一对幽深暗红、空荡荡的眼窝子定定“凝视”着她。
头顶传来破风之声,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林啾,她听从身体的本能反应,抱住脑袋狼狈地往旁边一扑,顺势打了个滚。
那种潇洒风流,打起架来比跳舞还好看的招式,都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像林啾这样的穿越人士,上来就能施展出驴打滚,都已经算是悟性比较高的了。
林啾强忍住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扎进地底的冲/动,用颤抖的手指摁住地面,仰头望去。
只见攻击她的那具骷髅挥着一把半米来长的单手斧,呼一下劈在她原本站立的那个位置。
左边脸颊忽然丝丝发麻,一股凉意冲入脑海。
林啾这下确定了,因为她有筑基的修为,所以五感要远远超出普通人,甚至已经激活了传说中的第六感。
这种又麻又凉的感觉,便是危机带来的体感。
林啾不假思索,手掌在地面上重重一撑,旋身而起。
果然,只听“笃”的一声,一枝骨箭钉入地面,箭尾嗡嗡直颤。
余光划过身后,看清了身后景象时,林啾顿时耳鸣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身后,赤色骷髅大军如潮水一般,坚定整齐地涌向前方那座雪白的山,而挡在骷髅大军前进道路上的林啾,就像是湍流中的一只小蚂蚁,孤独又无助,随时准备迎接灭顶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地上那支仍在微微/颤动的骨箭,强行定下心神,往左右望去。
不出所料,前后左右,皆是无穷无尽的骷髅军。
幸好绝大部分骷髅都没有在意林啾这个意外访客,它们步伐坚定,握着骨质兵器,向着那座白山碾去。
持单手斧的骷髅一击不中,也不追林啾,颅骨一拧,径自往前去了。
林啾微微松下一口气,把骨箭从地上拔/出/来,握在手里充当兵器。身后持弓的骷髅很快便到了近前,握住长弓一端,以弓为刃,兜头劈向林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