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

红雾更加浓郁。

“这……”慕容春惊呼出声,“这不就是我们误入此地之时,见过的血色之雾?师尊,破局了?!”

魏凉轻轻颔首,然后垂头凝视林啾。

只见她又开始不老实了,小手动了几下,从怀中掏出那朵与这个世界的浅如玉通讯的量子莲。

“如玉如玉,我要走了,你保重身体,我们有缘再会!”

片刻之后,浅如玉的声音急急传出:“啾啾,你是不是又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跟在林秀木身后的浅如玉乍然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禁轻轻掩住了口,眼睛睁得滚圆。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中有另一个“自己”,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真真切切地离“自己”那么近。

“不是,”林啾轻声地笑着,“如玉,有一枚不灭印痕失落在这个世界了,你无事时可以用通灵术找一找,找到了,让魔人们替你去取。”

浅如玉的声音纳闷极了:“通灵术只能与逝者沟通,怎么可能感应到不灭印痕?”

气氛蓦地一滞。

眼前风云变幻。

巨偶散落满地的桃木消失了,异火化成了遍地干涸的血,残垣断壁之上,洒满了暗色血痕,修士尸身横七竖八,躺满了整个城池。

王卫之的声音从城门外传来:“给我让开!我今日非进去不可!”

另一个声音不带火气,清冷平静地劝道:“不可,宗主交待,任何人不得踏入诡城半步。还请稍安勿躁。”

恍若隔世。

凝滞片刻之后,慕容春座下的弟子们低低地欢呼起来。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林啾轻轻挣了一下,魏凉赶紧俯身,听她耳语。

“盯,住。别让奇怪的东西,混过来。”

魏凉低低“嗯”一声,冰霜降下,盖住了她的眼皮。

“专心睡觉。这里有我。”

他的眸中浮起雪色,转瞬之间,整座泛着红雾的城池上,覆满了细|碎冰晶。

任何东西从另外那个世界潜过来,都会被他第一时间感知。

少时,朝阳跃出远山。

金红的光芒像地毯一般铺向整个大地。

红雾在阳光下迅速蒸腾,当那一道明暗之间的分界线掠过整座桃木偶人城后,蒙在城上的那层诡秘面纱彻底消失了。

“出城。”

城外,王卫之正在歪缠卓晋。

魏凉本以为自己见到这一个卓晋多少会有些迁怒,不曾想,同样的面皮下装了不同的魂魄后,这两个人竟是有着天壤之别,再怎么拉扯,也无法把他们联想到一处。

眼前这个卓晋,呆板固执,说话时,每两个字之间的间距仿佛都用规尺量过,一板一拍。

而那个伤了林啾的卓晋……魏凉每每想到那个人的神情气质,心底便总有股无名火在烧。

他知道自己在吃醋。吃自己的醋。

没办法,谁让自己就是这么风华绝代?

他垂头,狠狠盯着怀中的林啾。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那个人伤她这么重,最后又来了那么一出,想必将给她留下抹不去的记忆吧?她肯定一辈子都记得他,每每想起还会唏嘘感慨。

这般一想,魏凉竟不知该找谁撒火。

如今,两枚冰霜之心已合二为一,只待正中那道裂痕消失,他便能彻底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天道从来也不会赶尽杀绝,再灭绝的天谴,也不会重复降临。当初将冰霜之心一拆为二,掷入阴阳两世,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神念无声地落在冰霜之心上。

属于‘卓晋’的那一半,仍旧通透无暇。

失去冰霜之心,那具身躯会慢慢淡化,至多七日就会消失。

魏凉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强行融合冰霜之心,那样的话,‘卓晋’就会即刻被抹除。

他凝视着怀中的睡颜,半晌,轻轻笑了笑,抬眸望向东边,对着卓晋离去的方向笑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倒是可以让你多尝几日。”

语气十分欠揍。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同步。他们在那个世界中度过了八年有余,原本的世界却只过去了一夜。

见到魏凉带着林秀木、慕容春等人踏出城池,急急迎上前的卓晋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双方之间已隔了一个世界。

他端端正正施了个礼,姿态、角度规范至极,礼毕,问道:“剑君可有发现?”

王卫之受不了他这慢条斯理的态度,拨开了卓晋,跳上前将一只乾坤袋递给魏凉,道:“喏,蓬莱的髓玉花,都叫我薅来了!一根也不剩!治她!”

见惯了那个世界的王卫之,再看这个不着调的,众人不禁齐齐眼皮乱跳。

蓬莱髓玉花?薅?都?林秀木在一旁听着,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嘴角连续抽搐了好几下。

王卫之视线一转,看见了林秀木。

他“哎哟”一下,双脚离地,警惕万分地盯住林秀木,生怕又被那树球给捆了。

林秀木慢条斯理作了个揖,道:“不必紧张,吾已知道真凶是何人,断不会再对尊驾无礼。”

卓晋双眼微微一张,问道:“已查明真凶了?”

林秀木神色微沉,低低道:“行凶之人是王传恩,但他背后,还有主使。”

目光一斜,落在浅如玉怀中的树茧上。

片刻后,林秀木深吸一口气,再度长揖到底:“待彻底查明真相,吾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这个卓晋虽然板正固执些,人却不傻。一听这话,便知道此事必定与蓬莱脱不了干系。

二人的眸色都变得复杂了几分。

半晌,林秀木唇角浮起一丝苦笑。

本是想要碰碰运气,到中原来寻不灭印痕,没想到竟是被拽进了这样一个漩涡。而自己的妻子深陷局中,有生之年,不知还能不能重见天日。

但往好的方向一想,蓬莱之祸的始作俑者已受困于梧木苍穹,免去这场浩劫,倒是一桩大幸事。

“吾可否携门人返回蓬莱?”林秀木斟酌片刻,向魏凉询问,“眉双之事疑点重重,从前大意了,竟从未察觉有异,如今再仔细探查,总该寻到些蛛丝马迹。”

魏凉也无心在此耽搁,当即与蓬莱众人道了别,带着林啾先行回宗治伤。

卓晋、秦无川一头问号,捉住慕容春一行,一路问到了宗门。

顾飞等人的死,在慕容春眼中已是八年前的旧事,如今旧痕倒已治愈了,但对于宗里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夜之间逝去了十数位同门,唏嘘哀伤自不必说。

……

冰火焚药汤,最易治外伤。

魏凉揽着重伤的妻子,在药池中泡得忘却了日夜。

贯|穿伤倒是即刻便愈合了,但冰霜灼伤了她的心肺,加上失血过多,一时难以自愈。

捱到她幽幽醒转,他反身将她抵在池壁上,两根手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盯住她,一语不发。

林啾一睁眼,先是看到微敞的湿裳之下,半个线条流畅的结实胸|膛若隐若现,极富冲击感。视线抬起,划过修长的脖颈,诱|人的喉结,微绷的下巴,精致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