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厂建造的速度可真快,第一批新铠甲已经开始制作了吧?”
“何止?!已经快要完工了,月底能有两万七千套新铠甲运至前线,虽然不多,但多少能解燃眉之急。”
“如今前线的统领是简家的老大,”季万钧道,“简老大兵法如神,惯打以少胜多之战,别少看这两万七千套铠甲,到了他手上定能发挥最大作用!”
“如此甚好!”全江南的工匠几乎都汇集在了这里,随处都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尽管司徒蒙已多次叮嘱要注意通风散气,然而火机关油的气味还是浓烈得刺鼻,他自己闻惯了无所谓,但季丞相年事已高,又不常接触这些,闻多了怕是会出问题。
司徒蒙不动声色地把老人家引到工厂后的一排房子,这里是设计师们的工作间,比起前面的工厂要干净整洁许多,味道也没那么冲。
此时,房间中已经有两位客人坐着了,两人似乎正说着话,看见有人进门,便都停下来,起身与季万钧、司徒蒙打招呼。
“与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三朝元老,季丞相;这位是江南总商会的会长高文德高会长;这位是昨日刚从津州赶过来的江南规模最大、影响力最深的海上商队掌舵人,宋开济宋队长。”
司徒蒙站在三人中间,各自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尤其这位甚少露面的宋队长,全江南的海上航线,包括大周境内的与海外的,几乎都被他们家给承包了,就连庄园的海上商队,也有他们参一脚。
之后与大原军队正面交锋,水路运输必定会成为至关重要的一环,趁着这个时间点,让宋家与朝廷打好关系,日后也好请人帮忙。
他请三人分别落座,亲自给他们倒上茶,最后给高文德添茶时顿了顿,两人互相交换了眼色,“这次新工厂之所以能这么快运作起来,二位功不可没!”
“国难当前,匹夫有责!我要是再年轻个十来二十岁,铁定抄起菜刀就上去跟那些蛮人拼命!我们这些粗人不过是出了点钱,像季相国这样的,那才是高义!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可谓是鞠躬尽瘁啊!”高文德啖了口茶,这次他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受司徒蒙之托,给季万钧与宋开济牵线的。
照他看来,季丞相什么态度他不知道,宋开济却是一个面冷心热、常怀赤子之心的真汉子,不然也不会正在津州谈着生意,听说能与季相国见面,就丢下生意马不停蹄赶来了。
况且还有一事,哪怕司徒蒙与季老不找宋开济,宋开济也会自己找上门--
当时战事刚刚打响,宋开济的儿子还在平城隔壁的边镇。他可没有平城老百姓的运气,遇上背上寻找卖油商人的景深等人,在北原军的第一轮进攻中,这个边镇便沦陷的大半,守城的将领与士兵统统殉国,百姓们被集中到一起屠杀,这其中就有宋开济的儿子。
因此,宋开济与北原人有着血海深仇,发誓要杀尽北原士兵,自己的儿子报仇。
不过既然丞相肯来,那必然也是对此事上了心的,两方都有这份意愿,能不能成事就靠双方的诚意足不足了。
季万钧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不过是仗着比别人多活了几岁,见过的事物多了些,经验多一点而已。如今的大周已经与我们以前不同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头早就该退下来了……就是这人呐,总是贪得无厌,见孩子长大了,就想看他们娶媳妇;娶了媳妇,又觉得,再等等吧,还没抱孙子呢!等孙子有了,又想,他们还小,我得多活几年,守护他们……”
“你们说,那些孩子肯定觉得我们这些老头整日指指点点的,脑袋生锈,迂腐又保守,还老死占着位置!可他们不懂,这风筝飞得再高再远,都得有一条线把他们拽回来,不然风筝就飞走了,回不来了。眼下也是如此,他们年轻人只管在前面冲,我们这些老的在中间时不时拽一下,而像高会长与季队长这样的中流砥柱,则镇住大后方,让我们这些风筝和线,能有个回去的地方。”
文人说话总喜欢绕来绕去,司徒蒙很怕与作为丞相的季万钧打交道,他觉得还是住在庄园隔壁的季老头比较有趣。然而高会长跟宋队长在商海浮沉多年,早就修成人精了,季丞相的话自然能听懂。
“中流砥柱不敢当,生为大周人,如今战事纷争,百姓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我高文修虽然是个粗人,但祸国殃民,发国难财这等卑鄙之事是绝不会做!当然,我也会督促江南商会的成员们,众志成城,共同坚守家园!”
高文修第一个表态,宋开济也没矫情,以茶代酒敬了众人一杯,道:“在下宋开济在此承诺,直至将大原人从我大周境内完全驱逐出去,宋家以及宋家名下的所有海上航线、水路商船皆可作为军用资源使用,并向朝廷提供宋家海外商队的两支护卫队成员,永不收回。”
这可完全超出了司徒蒙与季万钧的预计,宋家的商队之所以能称霸海外,全靠其下的五支护卫队。这五支护卫队,说是护卫,其实更像私兵多一些,不仅骁勇善战,还非常忠诚。现在宋开济说把其中两支提供出来,而且永不收回,就等于直接把训练有素的天兵神将送给朝廷,日后渡江之战,必定能大出风头!
作者有话要说:
要到结尾了,思绪有点乱,把之前写的推翻了,感觉有很多漏洞,要再梳理一下,不然怕会烂尾所以暂停更新两天,我再想想结尾怎么处理比较好,抱歉要大大们再等两天,谢谢你们,笔芯~
第75章 失踪
见几人相谈甚欢,司徒蒙便识趣地退下了,他刚出火机关工厂的门,就有一个小孩儿跑到他跟前。
“您是司徒蒙吗?”那小孩穿着脏兮兮破布般的衣服,因为长期吃一顿缺一顿,身材非常瘦小,要尽力仰头才能看见司徒蒙的下巴。
司徒蒙不止一次在火机关工厂门口看到这个小孩,为了迁就他,司徒蒙蹲下身,双手撑在膝盖,对小孩说:“是啊,我就是司徒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孩的怀里抱着一小包白馒头,白色的热气在油纸袋里飘出来,司徒蒙想,他这么抱着热馒头,不会被烫伤吗?但他不敢碰这包白馒头,因为小孩将其视若珍宝,他怕自己碰一下,这小孩指不定会以为他要抢自己的。
小孩经常在工厂门口附近打转,他年纪太小了,没法像那些大人一样做工人赚钱;他也没有本金,不能当佃农……
他在这附近打转是有理由的,工厂里的人都是好人,每次碰上他们,都会给他买一些吃的,就像刚才那人一样--不过那高大的男人他从来没见过。
“有人请您到城郊风雨亭。”小孩仰着脑袋,他虽然穿着破布烂衣,脸上却是干净的,想来平时也很注重清洁。
“城郊风雨亭?”司徒蒙重复了小孩的话,他右手托在下巴下,想道,这多数又是景深的小把戏。景深总是这样,无论多忙,总能挤出一些时间给他,以至于司徒蒙曾经有一段时间认为,景深这个军机处第一把交椅其实并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