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那个意思!你爱信不信。”
“嗯,你没有。衣服也拿到了,二少爷请回吧。”说着就去抱佟沉怀里的小狗,佟顺昌说了,要他安分些,不要跟少爷走得太近,也不知道一边让佟沉带他出去一边又让他保持距离究竟是几个意思。
结果佟沉双臂一环把小狗挡在了怀里,“我儿子睡觉呢,起开。”
柳皓烟刚想问一句怎么就成你儿子了,院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跑过来的家丁两人都认识,是佟老爷身边的杨伯。
“二少爷,四姨太。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叫四姨太呢,前院来了人,说您当街打人了,老爷可气坏了!”
柳皓烟身形一僵,下意识地理了理披肩,“知道了,这就过去。”
拜托佟沉把小狗安置好,跟着家丁匆匆赶到前院。他脚上磨破的地方还没好全,好不容易穿了半天的舒服鞋子,这下又把脚挤进了细瘦的高跟鞋里,酸痛加了倍。
前院很安静,大夫人和佟老爷坐在主位上,三姨太喝着茶叶坐在一边,“妹妹不用担心,老爷都给你解决好了,只是赔银钱事小,坏了佟家的名声可就罪过大了呀!”
柳皓烟低头不语,他是打人了,可他不觉得自己错了。
张春芳放下茶杯,捏着帕子点点嘴角,“今儿早上我还说呢,老爷向来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家里谁都不敢养,这下竟专门给四妹买去了。只可惜呀,四妹不领情啊。”
柳皓烟听着张春芳尖利的嗓音十分厌恶,“老爷,今儿那人在街上非礼一个姑娘还不承认,我看 ”
“你还狡辩!”佟老爷一巴掌拍在桌上,把茶杯震得叮当滥响,刚才一壮汉搀着他七十多的老母亲跪在佟家门前求公道,说佟家四姨太冤枉人还当街施暴,让镇民看尽了笑话。
若柳皓烟乖乖认个错也就罢了,偏偏晚归还不认账,他们做生意的都要讲究一个名声,柳皓烟实在是太不懂事。
进了佟家没几天就嚣张到敢当街打人,不好好教训可怎么得了,一个歌厅里出来的兔儿,还真以为自己姓佟了?佟老爷越想越气,分明在丰乐时乖得很,怎么进了门就这样招人厌烦。
“回老爷,不是狡辩,我不知道那人是怎么跟您说的,但那人确确实实当街非礼一个姑娘 ”
“闭嘴!”佟老爷气得胸口起伏,举起茶杯砸过去,瓷片碎了一地,茶叶都溅到了柳皓烟的裙角,“你真是…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他气得不仅是柳皓烟坏佟家名声,这只是个由头罢了,说实在的,北镇佟家独大,一两个穷鬼翻不起风浪。他更气的是柳皓烟在街上像个男人一样打了另一个男人。
姨太太,怎么听都是个女人身份,他自己都快相信柳皓烟是个女人了,可柳皓烟却总是一次次地提醒他,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刚才那壶茶是刚泡的,还冒着热气,把柳皓烟的脚腕儿都烫红了一片 。脚腕刺痛,柳皓烟往后躲了躲,他咬着牙,“回老爷,我没有狡辩,当街骚扰别人是他的不对。”
“哎呦四妹!街上那么多人,你一时眼花看错了也正常,懂事些,给老爷认个错,啊。”三姨太顺着眉眼劝她,亲姐妹似的。
柳皓烟看她就来气,“我认识屁股也认识手,眼花的是你,不是我。”
这回三姨太长本事了,听了“眼花”也不再动气,倒是佟老爷听着从柳皓烟嘴里吐出的粗鄙之语更加气愤,三姨太走下座位拍着佟老爷的后背给他顺气,“四妹呀,就是你没看错,那姑娘损失什么了?被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凡事要以佟家为先呐,不管事实如何,他们这么一闹,坏的不是佟家的名声吗?”
不管事实如何,这叫什么话?柳皓烟抬眼看佟老爷,没有任何反应,竟是默认了,名声,面子,突然一阵委屈漫上来。
去年在丰乐,佟老爷喝得多了些,说要娶他,他没当真,第二天的时候,一众宾客起哄,佟老爷面上挂不住,脸色难看,他给佟老爷解围,说酒后的话怎么能算,开玩笑罢了。不知怎的,佟老爷清醒着竟又许了一回诺,说一定娶他进门。
要说那时候没有感动是假的,可现在想来,怕是被感动冲昏了头脑,佟老爷到底是真想娶他,还是维护在丰乐一众老爷少爷面前的脸面,不得而知。毕竟所谓“娶他”,只是在佟家给他安排了个住处罢了,他的大婚,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脚腕儿上的灼烧感愈来愈重,他掐了自己一把,逼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望过去,“老爷,烫着了,疼。”
可佟老爷的目光只闪动了一瞬,随后便又板起了脸,难道娶他柳皓烟真的只是一个任务吗?起先许下承诺保全了他在丰乐的面子,而后一年多过去,这件事被镇民或遗忘或接受,再悄无声息地“娶”人回家,又保全了在镇上的名声,还真是滴水不漏。
柳皓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任务完成了,或是到手了就不必珍惜了,只不到三天,佟老爷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最像女人”的眼泪也不管用了,“老爷,您对我可真好。”
听了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话,佟老爷再去看他望过来的眼神,莫名觉得愧疚,可他不想让步,他想让柳皓烟成为一个安安分分的真女人,而不是一个能轻松撂倒壮汉的假女人。
他撇过脸站起身来,“你就在这儿站着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回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佟家大门!”
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前院,柳皓烟只站了不到半刻就坐下了,坐得还是主位。
日头一点点上来,不知道坐了多久,晌午的日头都快把他蒸化了,才听见门口有些动静,匆忙站起来一看,是大夫人。
大夫人笑着,端着碗绿豆汤,“小柳啊,这有没人盯着你,坐着歇会吧,来,冰块里冰过的,赶紧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