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皓烟抱着小狗进了屋,放下小狗打开衣柜门,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剪刀,又拿出了那件叠得最规整,放得最精心的红旗袍 他的“喜服”。
香荷得了允许进门时,地上散落着好些零碎脱线的红色布料,被小孙子踩乱又咬破,颤颤巍巍地连着几根金线,柳皓烟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轻轻地顺着小孙子的后颈。
她第一反应是先收了柳皓烟手里的剪刀,动作着急得倒把柳皓烟逗笑了,“香荷,我没那么想,有什么事吗?”
香荷背着手把剪刀藏起来,“杨伯刚来过,说老爷叫您去西院一趟。”
“春宵一刻值千金,商人也不爱财了吗?”柳皓烟撑着膝盖起身,去就去吧,顺着佟老爷的心意走,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没准儿能给小孙子添个伴儿。
“姨太太……杨伯说让您穿喜服去…”香荷看着地上的红色碎布,怎么看都是那件喜服。
“喜服?我哪有喜服。”真可惜,佟老爷这心意他想顺也没法顺了,这所谓的“喜服”已经烂了。
他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刚才喝酒吃菜,又被小孙子咬,这身衣服已经不算干净了,不过他也没再去换,在女人面前,他穿得再漂亮,也比不过,更何况现在都没了比的意愿。
尽量加快步伐,不让佟老爷久等。
进了西院,张春芳的屋里黑着,院里也只杨伯一个,柳湘那燃了红烛的屋子里断断续续飘出些不自然的吟叫。怎么,请他听活春宫?难不成佟老爷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好几个月没经床事,这种事最让他心痒?什么东西。
“四姨太,老爷请您进去。”杨伯鞠躬抬臂请他进去。
“什么?”柳皓烟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忍住了,跟杨伯争辩也没什么用,闹不清楚佟顺昌是要来哪套,干脆硬着头皮进去了。
和听见的声音一样,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小柳…快,快上来。”
“什…”柳皓烟偷眼一瞥,柳湘似是已经醉了,眼睛半睁不睁的,失了意识一般,只一张嘴巴还在敬业地叫唤。
佟顺昌发出一声长叹,自己缓了一会儿,“小柳啊,要怪就怪你是个男人。”
“你说你要是个女人,我肯定不会再领一个小湘回家的,可你是个男人,我一想到这儿,就犯恶心。”
“你说你,也不好好的,今天扔了披肩明天打个人的,我怎么好好对你?你是个男人,我这么对你就不错了。”
柳皓烟听着这些话,看着眼前的画面,该恶心的难道不是他吗?他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计较那么多,可佟顺昌怎么还是不依不饶,戳着他的痛处步步紧逼。
男人怎么了,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说要娶的是你,现在嫌恶心的也是你,踩着别人一再退让的底线,怎么不知感恩反而得寸进尺呢?
柳皓烟的表情变得难看,可佟顺昌还没完,混着酒气,吐出来的真言像是胡话,“我知道男人和男人都怎么做,可是那是应该干那档子事的地方吗,唉,不说了,一说又犯恶心。”
“所以呢?”
“老爷叫我来做什么?”
柳皓烟捏着拳头,他都做过多少退让了,事到如今还想让他做退步的人吗,已经不可能了。
面前的佟顺昌体会不到柳皓烟的情绪,抬起面前柳湘疲软的双腿,又抬头去哄骗柳皓烟,“小柳啊,我还是更爱你的,我还是更想看着你的脸,这场婚宴,是我们的婚宴。”
“你什么意思?”
佟老爷在皱纹里堆砌出一个笑来,他说:“小柳,你上来,我看着你,我们一起。”
虽说柳皓烟在丰乐可谓“见多识广”,可这次不一样,看着床上那张与自己九分相似的脸,胃里抽动翻滚,他没撑住,拄着膝盖弯腰干呕,以前闷在心里的恶心,全都外放成了实质,所有的情绪也再关不住。
他没管佟老爷的反应,当即推门跑了出去,杨伯没有拦他,他几乎是扶着墙在走路,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和佟顺昌的话就止不住地想要干呕,太恶心了。
男人恶心?难道佟顺昌不觉得他自己才是最恶心的吗?凭什么两个男人不可以在一起呢,活着都那么难了,怎么还舍得苛责这些支撑人活下去的向往。
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爱作为男人的他,佟顺昌蜜语说尽,到头来还是嫌他是个男人,佟沉殷勤献尽,转头便与李小姐浓情蜜意,终究还是比不过女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东院,面前挡了一个男人,“四……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