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灯坏了,曲折的空间里黑暗而静谧。走在楼梯上,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很有规律,滴答滴答,像钟摆的节奏。
甄懿走到家门口,正要掏钥匙,突然察觉身后轻匀的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他心跳骤停,如坠冰窖,不待回头,他就被人用力抱住了。
“啊啊啊!”甄懿面无人色地尖利惨叫。
蒋修临在楼下逗着流浪猫,听到尖叫声百米冲刺式地冲上楼去,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甄懿,立刻冲过去扭打在一起。
邻居开了门,透出一丝光亮,咒骂道:“要命啊!吵什么吵!”
甄懿紧张地看着始终抓住他手的男人,发现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裴杨。头发凌乱,扭打的时候脸上挂了点彩,漂亮的深棕色眼睛愠怒地看向甄懿和蒋修临,随即露出那种几乎心碎的表情,像流浪归家的小狗发现家里已经有了另一只漂亮宠物的存在。他不知所措地松开了手。
“甄懿,我是亲自来拿我的生日礼物的。”裴杨说,他的嘴角有点裂了,但是他好像感知不到痛,机械地倾吐着早就打好的甜蜜腹稿,下一秒,看了一眼拉住甄懿手臂的俊秀青年,又定定地看向甄懿,“我不该来吗?”
邻居不想凑这热闹,把门关上了。
楼道里再次回归黑暗,甄懿不敢置信地颤抖着抱住裴杨,在确定这个裴杨不是存在于冰冷手机和日夜思念里的时候,委屈得一塌糊涂,小声抽噎着:“裴杨,裴杨。”
裴杨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甄懿的眼泪很快洇湿他胸口的布料,烫得他胸膛沸腾一般鼓动起伏。
“说话。”裴杨低声说。
蒋修临作出投降的手势:“我是他同事,他最近遇到一些麻烦,我听到他求救的声音,以为是 坏蛋。”
蒋修临情况也不乐观,太阳穴被打了一拳,现在还嗡嗡地响,这特么真是无妄之灾,热心群众路过也中枪。
“什么麻烦?”裴杨皱眉看向甄懿。甄懿还死死地抱住裴杨,手臂圈住他脖颈,掉眼泪掉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就那么哆哆嗦嗦地好像一刻也不能分离地贴着裴杨,好像受伤的雪白羊羔。
裴杨下意识地摸了摸他单薄的背,一下子摸到两片支棱的漂亮蝴蝶骨,这是又瘦了?
裴杨没脾气了,贴着他耳朵哄他,“不哭了。”又说,“回家去,说给老公听。”
说这话的时候,裴杨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蒋修临。
被莫名其妙宣示所有权的蒋修临立刻说:“我先走,你们慢慢聊。”
蒋修临离开后,裴杨单手回抱他,垂手揽住他的肩,宽大温暖手掌揉了揉他的肩头,“还喘得过气么?要在门口哭一晚上啊?”
甄懿带着哭腔,软绵绵哼了两声,勾着他脖颈,往他身上一蹬,双腿勾住裴杨的腰,裴杨眼疾手快扶住他大腿,抱稳后像哄小孩儿似的颠了两下,又说,“我还流着血呐。”
甄懿仰面看他,泪汪汪的大眼睛有种雨过天晴的澄澈清明,清晰地倒映出风尘仆仆还意外挂彩的裴杨。
甄懿轻轻摸摸他的嘴角,自己先怕疼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小猫舔*似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他开裂的唇角。
裴杨整个人猛地紧绷,想被猫舌头狠狠钩了一下心脏,头皮发麻。他又听到甄懿柔声问:“痛不痛?”
“ 嗯,痛死了,”裴杨面无表情地撒娇,“快再亲我一下。”
甄懿就亲亲热热地亲了他一口,撤开唇瓣,脸颊还挂着泪,透着水雾一样迷朦的绯红,“我以为在做梦,你怎么回来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裴杨低眸,不悦地说,“没有变成惊吓吧?”
“我好高兴。”甄懿眼睛亮晶晶地笑着。
他赶紧从裴杨身上下来,掏出钥匙开了门,顺手拖进了裴杨的行李。
裴杨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很明显在生气,很需要甄懿稍微哄一哄。
甄懿回眸:“行李箱都进家门了,你还不进来么?”
裴杨看了一眼他手里还贴着托运单的行李箱,一咬牙,没出息地走进去,一脚踹开碍事的行李箱,附身把甄懿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他把脸埋进甄懿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颈窝,满足地喟叹了一声,喉咙咕噜咕噜地响了几声,像被彩色玩具安慰的大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