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霖一路以来主动和辛望云说的第一句话，他一边说一边从裤兜里摸出了钥匙，比划了半天才插进锁眼里。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啼哭声，吴霖想都没想就赶紧转动钥匙推开了门，一个连破烂都称不上的房子就这样曝露在了辛望云面前。

墙壁黄得发黑，整个屋顶都是霉点，地板就是什么装饰都没有的水泥地，走的时间长了，已经被磨得发了亮。靠着墙壁有一张布沙发，周围全部被磨破了，露出脏兮兮的海绵。沙发前面似乎是个茶几，但现在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婴儿用品，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

婴儿……大概是念念的哭喊声太过于撕心裂肺，终于压过破得让人不肯直视的房子，吸引了辛望云的注意力。他发现吴霖瘦弱的胳膊搂着一个过于圆嘟嘟的婴儿，正轻言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

“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不哭啦，有爸爸在喔～”

明明刚刚还冷得脸都快僵化的吴霖，现在却像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一般，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发出温和且柔软的声音，不大的屋子被Omega的安抚信息素填满，就连一脸不耐烦的辛望云也受到了莫大的抚慰。他拉了拉衣摆，轻手轻脚地朝孩子走去。

“就是他吗？”

辛望云没怎么见过婴儿，所以分不出孩子的性别，只能微微靠近吴霖，凑着脑袋去看这个柔软脆弱的小生物。说来也怪，刚刚还疯狂啼哭的念念，在辛望云靠近的瞬间突然瞪圆了双眼，还没来得及掉落的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连同念念一起，全都进入了静止状态。

“他怎么了？！”

以为自己吓到了孩子，辛望云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

吴霖像是也没弄明白孩子怎么突然不哭了，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轻轻地说：“大概是看到你了，她熟悉你的味道。”

“熟悉我的味道？为什么？我才第一次见她。”辛望云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第一次了……”吴霖看了看脚边的婴儿床，“我之前还去过你家几次，拿……偷了一些衣服，宝宝一直抱着……”

辛望云顺着吴霖的目光看向那张过于崭新的婴儿床。白橡木的床框里垫着粉色小棉絮，一只乳白色的兔子玩偶正耷拉着脑袋扑在枕头上，除此之外就都是他的衣服。内裤、T恤、衬衫……就连俩人曾经一块买的情侣衣也被吴霖塞进了婴儿床里，这些东西贴着围栏圈在床的四周，就像是给宝宝筑了一个名为辛望云的窝。

原来吴霖没有骗他。那一刻辛望云说不出是释然还是痛心，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偷自己的东西就养不活孩子的这一步，吴霖竟然还是不愿意来找他，宁愿像个贼一样趁自己不在时去家里偷，都不肯光明正大的拜托一下自己。不就是一点信息素吗？辛望云心想，难道吴霖觉得我会小气到连这么一点东西都不愿意给他？我们俩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到底算什么？是即便到了万不得已都不肯随意触碰的诅咒吗？

“你……”吴霖打断了辛望云的思路，抱着孩子慢慢走了过来，“你能不能抱抱她？她第一次这么近的闻到你，好像……好像很开心……”

辛望云低着头，看见这张粉扑扑的小脸蛋上全是藏不住的喜悦，泪痕都还没干，他就已经裂开嘴笑了起来，两条小胳膊也长长地伸着，已经准备好了要投入陌生的怀抱。

怕弄疼孩子，辛望云接得特别小心，抱过来之后也完全不敢动，就像捧着一个国宝级瓷器一般，生怕自己一个错误的操作，就导致这举世无双的珍宝香消玉殒。

“他是Alpha还是Omega？”

Alpha的安抚信息素也随着空气弥漫开来，念念第一次被两个爸爸的爱包围，兴奋得捏着小拳头在辛望云怀里“嗯嗯啊啊”地叫。

“是个Omega小姑娘，脾气特别大，晚一点喂她就要哭。”

辛望云发现吴霖自从进屋之后就完全柔软下来了，难以言喻的母性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即便是面容枯槁，也显得柔肠万千。

“那你为什么不准时喂她，这么小的宝宝老哭多难受啊。”

听到这话，吴霖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就在辛望云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正准备道歉的时候，吴霖突然开口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太忙，就会忘记时间……以后……以后我会注意的。”

被吴霖突如其来的道歉砸懵了，辛望云尴尬地咽了下口水，说：“你跟我道歉干嘛，我又不是孩子爸爸。你那……什么都不管孩子，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大概是抱着孩子的氛围太温馨，两个人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完全烟消云散。辛望云把念念搂紧了一些，开始一颠一颠的逗着她玩。

“她怎么这么软啊，小孩子都是这样吗？”

“嗯，”吴霖笑了笑，“刚出院的时候更软，小小一只，我给她换尿布的时候都不敢用劲，怕把她弄疼了。”

“这么可怜啊，”辛望云冲着念念咧了咧嘴，“是个换尿布都会受伤的小宝宝。”

念念听不懂爸爸们在说什么，但大概察觉到是在说自己，所以表现得更卖力了，两只小手紧拽着辛望云的衣领，不停地往她跟前凑。看见和吴霖一样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贴在自己怀里，辛望云脑子一热，低头就在念念脸上亲了一下，之后就看见吴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

我在干什么啊？辛望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把孩子塞给吴霖，然后夺门而逃。可念念刚刚被爸爸亲了一口，整个人都被这巨大的甜蜜弄疯了，得寸进尺地拽着辛望云不停地扭，害得他左支右绌，完全不敢松手。

“她就是……兴奋，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浓的Alpha信息素，太高兴了……”最后还是吴霖开口救了他，辛望云立起的汗毛缓缓落下，尴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