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塞了。”傅南岸很平静地说。
池照愣了一下:“不塞怎么办?你拿着过安检吗?”
“为什么要拿着过安检?”傅南岸反问他,“就不能不带回去吗?”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池照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想问傅南岸为什么,“为”字已经说出口了才想明白原因,然后突然笑了一下。
“对啊,”池照拍了下脑袋,“为什么要拿回去啊?”
这东西再贵也不需要拿回去了,傅教授已经不需要了,因着这事儿池照一直乐了好几天,最后俩人一起把盲杖送给了眼科病房里其他需要盲杖的人。
眼科的疾病太多了,并非仅靠一个人工视网膜就能解决的,受限于技术的限制,傅南岸的视力也无法恢复到患病之前的状态,他不能长时间用眼也不能做穿针引线之类的精细操作,但这已经足够了,傅南岸不会再因为眼疾而受到质疑也不会因为看不到池照而遗憾,医学总是在进步,他们也一直在路上。
在国外待了小半个月,俩人再回来的时候大家就都知道傅南岸眼睛好了的事儿了,科室里的同事不用多说,问都问了好几圈了,最让池照惊喜的还是陈开济,听说傅教授好了,陈开济特意把当初实习时那一大群同学都叫来了,要给傅南岸一起庆祝。
一晃五年过去,这些年其实池照和陈开济的联系不算多,读研那会儿还经常联系,后来开始工作便也都忙了。周若瑶是外地人,研究生毕业之后俩人一起在周若瑶所在的城市安家立业,不在一个地方了,联系自然就少了,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打电话问候一下,再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但朋友之所以称之为朋友,就是因为不管相隔多远都还惦记着对方,年前陈开济和周若瑶结婚买房,池照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了,现在傅南岸的眼睛好了,陈开济更是比谁都高兴,组织了这场聚餐不说,一顿饭喝得酒比池照和傅南岸俩人加起来都多。
周若瑶有点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劝他:“你可少喝点吧。”
“那不行!今天我高兴!”陈开济马上着急了,二话没说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态度还挺强硬。
可别看陈开济这会儿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又过一会儿他喝醉了,马上抱着周若瑶的胳膊不肯撒手了:“媳妇儿我头疼,要媳妇儿亲亲才能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周若瑶根本不吃他这套:“刚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少喝你还喝?”
“我错了媳妇儿!我真知道错了,”陈开济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委屈巴巴的样子跟小媳妇似的,又还是执着地说,“但是我现在就想要你亲我一下。”
俩人的对话把一桌子的人都逗笑了,池照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上学那会儿陈开济一直是高冷挂的,一身潮牌穿在身上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这人是大少爷脾气,但自打跟周若瑶在一起之后这大少爷就逐渐从良了,到现在已经成了家养的大忠犬了。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觥筹交错之间池照笑着感叹了下,也觉得爱情是个挺奇妙的东西,于陈开济也是,于他自己也是,换做还没实习的他也绝对想不到后来的自己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拼尽全力。
爱情是个太奇妙的东西,跨越性别年龄,不顾性格过往,原本池照还担心会有人接受不了自己和傅南岸的关系,一直憋了口气,结果一整场聚餐下来都没人提起这茬儿。
也是,大家都知道提也没用,俩人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路走过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动摇?日子是自己过的,其中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知晓,更何况池照治好傅南岸眼睛这事儿在他们那已经成为恋爱的楷模了,所有人都是真觉得俩人厉害,般配。
桌上的同学很多都是五年没见了,再见面的时候却依然觉得亲切,大家一起唠过去唠未来,聊起天来的时候就又是记忆中彼此的模样。
那段青春最美好的日子尘封在了记忆里,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又还觉得是在闪闪发光,一直到聚餐结束回去的路上池照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也喝了点酒,脸有点红了,念念叨叨地和傅南岸说起了当年实习的事儿。
说实习的事儿,也说后来出国,回国,治眼睛。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回忆,甜的,苦的,酸的,涩的,池照说着傅南岸听着,或许那些记忆太过美好吧,池照讲着讲着,身后的天上突然非常应景地炸起了烟花。
一朵,又一朵。
绚烂的烟花炸响在空中,池照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拉着傅南岸去到路边去看烟花,傅南岸也跟着他走,但并没有抬头,只是偏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自打能看到之后傅南岸就喜欢这么看着池照,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像是要把缺失的那几年都补回来。
傅南岸的情绪没有池照那么外显,池照追忆过去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去听,但所有的回忆他都一样珍藏着,那是他记忆中很耀眼的部分。
“教授快看烟花!”池照很快发现傅南岸在看自己了,他拽了拽傅南岸的袖子示意他抬头,“看我干嘛看烟花啊!再不看一会儿就错过了!”
烟花确实很美,但又好像不够美。璀璨的光芒落在池照的脸上忽明忽暗,傅南岸蓦地轻笑了一下。
“不会错过的,”傅南岸依旧定定地注视池照的侧脸,他的语气很温和,他说,“最美的风景已经在我的眼睛里了。”
-正文完-
“别塞了。”傅南岸很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