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看了他一眼:“二哥,这次大哥力保你出任上海分公司总经理,你也好好表现一下,可别搞砸了。如果你没做好,那不但是大哥,我和爸妈也都跟着你一起丢脸。”
戴伦赶紧拿眼睛在场内乱瞄,待看到站在画前一脸沉郁的戴曦时,不由得脖子微微一缩,半晌才笑道:“那是肯定的,艾丽斯,你也别小看我,我要真的做起事来,还是有分寸的。”
戴锦亲热地对他一笑:“那当然,我只是提醒一下,希望你也能够为大哥分点忧。你看他最近一年来累得那样,人瘦了不说,性格也越发地沉默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连女朋友都没时间找,有你分点担子,也好让他腾点时间相个亲什么的。”“相亲?”戴伦差点哈哈大笑。“你可千万别在大哥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否则性命堪虞。”
戴锦听了,也是忍不住吃吃地笑。
解思觉得匪夷所思:“你们还兴这个?这种婚姻方式也太古老了吧?”
“没办法。”戴锦笑着看向他。“大哥在这方面一直没动静,虽然是作风严谨,从来没有绯闻,令家族的元老们很满意,可戴家后继无人又让他们着急。我二哥是混世魔王,绝不肯听凭他们安排的,所以只好打我大哥的主意,想要他与某些世家联姻,无论是新加坡本地,还是马来西亚、香港、台湾的豪门千金都可以,这样不但戴家会有后代,又可以扩大戴氏在亚洲的影响,也算是一举两得嘛。”
解思耸了耸肩。他对功利性婚姻一向不赞成,不过那是人家的自由,他也管不着。当然不会对此做任何评价。
戴伦毫无礼仪可言,悠闲地靠着墙,轻松自在地道:“小妹。我们打个赌,我赌大哥肯定不会听爷爷的话去相亲的。”
戴锦嘻嘻笑道:“我也赌大哥不会去。”
解思回头瞧了一眼冷着一张脸地戴曦。不由得点头:“我也赌他不会做听话的牵线木偶。”
戴曦其实长得很秀气,微褐的皮肤,深刻地五官,黑发微卷,身材匀称谐调。看上去有点马来人的血统,配着高贵地气质,衬着名牌服饰,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偏偏他永远都是浑身冰冷,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峻威严,结果就没人敢往他身边靠了。中午,所有嘉宾都应邀到了浦东戴氏财团旗下的星辰酒店赴宴。
这个豪华的江南庭园式酒店还未正式营业,但一切显然已经就序。宽敞地中餐厅装饰得金碧辉煌。场面显得堂皇而风雅。戴氏财团在上海主要是从事酒店业,由戴伦负责,他也卯足了劲要把工作做好。这时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这种社交宴会的时间持续得很长。觥筹交错之间。大家互相说着客套捧场的话。解意礼貌地笑着,与左右的记者应酬着。渐渐的脸上有了一丝倦意。
这次来采访的记者都是跑文化口的,问的问题基本上都很专业,没有涉及个人隐私。虽然他们都知道解意一年多前与马可闹出的那个特大新闻,但他现在地身份是画家了,即使有不同于常人的性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马可早已跟他分手,这也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没人会提出这件事来自讨没趣。
中途地时候,有位西装革履的餐厅经理过来,非常客气地俯身,悄悄对解意说道:“解先生,外面有客人找您。”
解意便对两旁地人微微一笑,起身离去。那位经理将他带到电梯,然后陪他上了顶楼,将他一直引到总统套房中,打开门请他进去,这才礼貌地轻轻关上门离开。
进门处是个极大地门厅,再进去又是极为宽敞的客厅,两边都有楼梯呈弧形上到二楼,正对着是落地玻璃门,外面有个极为茂盛地空中花园,里面尽是珍贵的花和绿色植物,衬着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解意缓步走进客厅,一眼便看见站在玻璃门边的戴曦。他停住了脚步。
戴曦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说:“丹尼斯,我看你太累了,特意让你上来休息一下的,坐一会儿好吗?”
解意看着他那缕极为珍稀的笑意,听他不是敬而远之地称呼自己“解先生”,却亲昵地叫自己的英文名字,不由得感到疑惑,不知他怎么会如此突兀地做出这种事来?他平静地瞧着那个气势凌人的贵公子,站在那里没动。
戴曦向他走过去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非常诚恳:“丹尼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解意听到这话,顿时神情缓和了许多。他慢慢地走下台阶,进了客厅,坐到宽大的沙发上,对戴曦温和地笑道:“戴先生言重了,我们之间素无瓜葛,哪里谈得上道歉这么严重?”
戴曦坐到另一张沙发上,对他微微欠了欠身:“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瑞恩。”
解意微一犹豫,便大方地笑了:“好,瑞恩。”
戴曦脸上那丝笑意渐渐变浓,显得非常愉快:“丹尼斯,我要为我初次见面时对你极不礼貌的态度诚恳道歉,请务必接受我的歉意。”说着,他向解意伸过手去。
解意很是豁达,毫不犹豫地伸手过去,与他重重地握了握,这才放开,笑道:“你不用介怀,遇到那样的事,有那种反应也很正常,如果事情涉及到我弟弟,说不定我会比你更急,更不客气。”
戴曦却深深地叹了口气:“丹尼斯,你不用安慰我。我相信如果我们换个位置的话,你处理起来会比我有理智得多,也温和得多。这一年多来,我每次一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坐立不安。虽说在商场上,我对竞争对手一向不会手软,但出口伤人的事我还从来没有做过。你让我……失去了理智。”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解意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微感不安。只得温和地含糊其词:“如果是我扰乱了你地心神,那我实在是很抱歉。关于那天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接受了你地歉意。以后就不用再提了,你也忘了吧。”
戴曦转头看向外面生机盎然的花树,神思有些恍惚。他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地低语:“要能忘了就好了。”
解意心里大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始终带着一缕柔和地笑意,缓缓地说:“也不必太过挂怀。秋月春风年年有,何必斯人独憔悴?不如放开心怀……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戴曦转头看向他。眼中晶光四射,轻声道:“是啊,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解意知道新加坡的不少华人都有深厚的中文底子,尤其是那种树大根深的豪门世家。对中国古典文化十分讲究继承和发扬。因而听到自幼接受西方教育的戴曦忽然念出古诗来,倒也并不吃惊。只不过。这两句诗中地含意,却让他一时无言以对。急切之间,他忍不住微微侧过脸去,避开那双灼灼的眼睛,轻轻咳了一声。
戴曦却似没有看到听到他的暗示,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解意微侧的脸让他想起了那幅他的自画像,想起了他身姿中隐约透出的寂寥,不由得就心疼起来。解意比他小两岁,但当初在美国初见时,他们两人隐隐地有些针锋相对,在气势上解意半点也不输于他,还没让他觉得什么。这时再见解意,他已经卸下了用于防护的那层铠甲,显得平和豁达,却让戴曦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看着他线条柔和美好的脸部轮廓,戴曦温和地说:“你地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