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风尘仆仆,满脸疲惫,显然一路跋涉未曾歇息过。身上锦衣略显凌乱,透着几分狼狈,却掩不住其周身独属的帝王威严。
“陛下。”冬林扑通跪倒在地,语气悲怆绝望:“宸贵君薨了。”
谢昙急匆匆赶来,听闻此言脚步又猝然顿住。
他伫立原地,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只定定注视着软塌上的沈轻墨。
那人斜倚着软塌,巴掌大的脸半陷进狐裘,青丝洒落肩头,瓷白的肌肤透着病态。几瓣桃花被风吹落在他身上,仿若世间最美的景色。
沈轻墨自幼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后来家中遭遇变故,病情更是加重。哪怕谢昙一直用药强行吊着性命,这么多年终究到了极限。
他孤身前往北境,为的便是寻那最后一点生机。哪知他取了药,快马加鞭也没能见到对方最后一面。
谢昙气急攻心,体内气血翻涌,手中一直宝贝似地捧着的药罐轰然落地。
他身体前倾,猛然喷出一大口血。
血液染红了地面,一滴血却被溅起落在沈轻墨耳畔,鲜艳欲滴,像烙印于此无法褪去的朱砂痣。
漫长且无边无际的死寂过后,沈轻墨耳边忽然出现了一点声音。
那声音逐渐放大,变得越来越清晰,嘈杂的伴奏和着嘶哑难听的歌声猛地撞入耳膜。
他头隐隐作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豪华奢靡的包厢内。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台面摆着果盘和十多瓶名酒,前方高清荧幕播放着歌词,旋转闪烁的彩灯晃得人眼花。
一个身穿皮衣、破洞牛仔裤染着黄毛的青年正搂着个漂亮女孩放声歌唱,沈轻墨听到的那能将死人唱活的声音正是从对方嘴里发出的。
他蹙着眉头从沙发上坐起来,在看清周遭环境后,恍惚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他并非生于大昶,而是不知为何穿越过去的。之后灵魂被困于年仅五岁同样名为沈轻墨的幼童体内,在大昶度过了二十一年光阴。
本以为病逝后魂魄消散,没想到自己竟又穿回来了。
望着眼前熟悉的事物,想到分别数年的家人,沈轻墨不由庆幸起来。
他这次重新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不再需要汤药灌养。也得到了前世无比渴望的自由,不必再受困于层层宫墙。
这些于他而言皆是幸事。
“轻墨,你发什么呆啊。”黄毛青年荼毒完大家,搂着小女友走过来,将麦克风往前一递:“怎么样,来一首?”
沈轻墨盯着黄毛青年看了几秒,想起对方名叫张立,是他名义上最好的朋友。
穿去大昶之前,沈轻墨因为家庭原因极度缺爱,谁对他稍微好点,他就以一颗真心相待。加上出身豪门,性子又软,于是给了张立可乘之机。
曾经的沈轻墨以为张立真心把自己当朋友,但多活了二十一年,现在的他哪还能看不透。
张立之所以和他做朋友,对他好,捧着他,不过是因为他有钱,可以在每次吃喝玩乐、肆意消费后为对方买单。
以前的沈轻墨不在乎这些,钱于他而言远没有朋友重要,但现在的他不这么想了。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去,他没兴趣再奉陪。
“不想唱。”沈轻墨顿了片刻,冷淡拒绝。
张立笑嘻嘻地在沈轻墨身旁坐下,抬手想勾他肩膀。
沈轻墨身体前倾,嫌恶地避了开。
张立有些不快,没再坚持勾肩搭背,耐着性子道:“行了,知道你最近没戏拍郁闷,可出来玩为的是高兴,你就别想那些糟心事了。给哥个面子,唱首歌给没听过的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