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演看着他,没有接。
“我算了算,应该够你这学期开支,如果不够就打我电话,我给你转账。”
姜演犹豫再三,接过,说:“谢谢哥。”
姜淮伸出手,踮起脚尖,生疏地揉了揉姜演的头发。
少年悄无声息地长得比他还高,他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到弟弟的头顶。
少年剃了板寸,摸着扎手,看着多了几分桀骜不羁。
姜淮笑着说:“长高了不少。”
姜演微微屈膝,蹲下身体。
姜淮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去早点休息。”
姜演问他:“哥……不回去吗?”
姜淮骗他:“我订了酒店。”
姜演点头,转身走进小区。
姜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转身离开。
他在小区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一间客房,洗完澡躺在床上发呆。
房间封闭窄小,一股潮湿的霉味,姜淮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被密闭的水汽包裹,湿湿黏黏,一动就是一身汗。
天花板年久失修,潮湿发霉,斑驳如同中年男人的秃瘢。姜淮把所有的白色坑洼想象成汤圆皮,黑色的霉点想象成芝麻馅,肮脏的天花板变成了汤圆们的聚会。
招待所隔音差,隔壁在打麻将,叫牌胡牌的声音震天响,全部传进姜淮的耳朵里。
他睁着眼躺到天亮,起床洗漱,打算下楼去吃红糖小汤圆。
清晨的早点摊生意火爆,店里座无虚席,老板的锅炉灶全部支出店面。许多人蹲在路边,捧着碗吃。姜淮买了汤圆和油饼,学着他们的样子,坐在马路牙子上,喝一口红糖汤,被烫得嘶嘶抽气。
姜德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小区里走出来。姜淮看着他走进旁边的银行,隔了一会,衣服兜装得鼓囊囊地走出来。
姜淮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油饼和汤圆,顿时没了胃口。
他把汤圆喝完,油饼封好装进包里,起身去隔壁的菜市场。
菜贩们才摆好摊,新鲜蔬菜在摊车上摆得满满当当。姜淮买了两根肉排骨,听见隔壁菜贩和别人聊天。
“他婆娘恨他赌,悄悄泡隔夜木耳给他吃,活生生用毒木耳把他闹死了。”
“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
姜淮顺着他们的话,看向菜贩摊位上的木耳干,看了一会,逼着自己收回视线。
他还买了一个冬瓜,提着菜进小区。小区的保安认识他,跟他打招呼:“姜律师好久没来了。”
姜淮懒得解释搬家的事,顺着他的话微笑点头:“您工作辛苦。”
他走进居民楼,等待电梯,按下十八层。
电梯里满是不孕不育、重金求子和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它的年龄比姜淮还大,开门的时候电梯门吱嘎作响,如同暮年的老人疲乏地张着嘴喘气。
他走出电梯,站定,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锁声,一个女人打开门,看着他。
姜淮深吸一口气,开口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