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峤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可微颤的嗓音却泄露了紧张的内心:“你们在说什么药,邵扬到底骗了我什么?”
“贺总,对不起……”不管刘晟怎么凶狠章维都可以忍,但面对一向友善的贺峤,他心里的愧疚却难以用言语形容。
“我在问你,什么药?”
“壮阳药!”刘晟从兜里一掏,咬牙切齿地扔出一个药壳子,“上次在网球俱乐部,我亲眼见他吃了这药,之后你们干了什么还用我说吗?”
上次在网球俱乐部,方邵扬哄他去房间里换裙子,心急火燎地跟他发生关系。那时候贺峤还以为他是血气方刚才喜欢玩花样,哪怕是在外面也愿意配合他。
原来是因为吃了药?
“这个狗杂碎,对男人硬不起来还吃药睡你,把你当成什么了?诶贺峤!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贺峤脸色惨白,推开刘晟的手直挺挺站着,瘦削的双手扶着桌子,“章维,你把话说清楚。”
章维头一偏,露出侧颊清晰的掌印,看着倒比从前要倔强得多:“已经够清楚的了,你还要听什么呢?”
“什么清楚,怎么清楚?”贺峤声调蓦然嘶哑,两边的肩胛骨突兀地耸出来,是手臂太用力的缘故,“他为什么骗我,从哪一天开始骗我,除了吃药还骗了我什么,这些我全部都要听。”
“何必呢,邵扬也是不得已。”
话音未落,下巴就被刘晟死死钳住:“再敢让我听到你为他解释一个字,明天你弟弟就会变成真正的聋哑人,我他妈说到做到!”
被他狠狠扔开,章维疼得眼泪夺眶而出:“别动我弟弟,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说了算!”
“好……好……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全告诉你们。”章维眼睛闭了一闭,错了位的下巴颏止不住地抖动,“贺总,邵扬为了争家产,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骗你。他知道没有你的支持他成不了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哄你爱上他,好让你心甘情愿帮他。但是骗你容易骗自己难,他对男人没兴趣,要跟男人上床除了吃药没有第二条路。”
说到这里他对着刘晟凄惨一笑:“这还是你提醒他的。要不是那次你给他下套,他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办法。是你们害人终害己,凭什么把过错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
“放你娘的屁!”刘晟正要上去收拾他,贺峤却拦在他前面问:“可那次在电话里你明明说是胃药 ”
“那当然也是假话。”他干脆打断,“从头到尾就只有一种药,只不过当时邵扬在电话暗示了我一下,我猜到你就在他旁边,所以才顺水推舟帮他骗你。至于胃药,那都是后来为了圆谎随便买的。”
哪有什么胃药,哪来的什么关心。方邵扬只是因为露出了破绽,急中生智才拿胃药当幌子。一阵钻心的绞痛藤蔓一样攫住了贺峤的胃,他疼得瞬间弯下腰,双手按在胃上咬牙坚持着,腕上的袖扣却在灯下颤抖着掣动。
太可笑了。
可笑他以为邵扬是喜欢到克制不住冲动,所以才总是不顾他的感受霸王硬上弓。可笑他还以为邵扬紧张他,在乎他的身体,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找偏方、订养生粥。可笑他还想着让自己健康起来,长长久久地陪着邵扬。
贺峤仍然站着,两只手紧紧扶着桌子,头却低下去,睁眼直勾勾地望着地面,眼眶里翻涌着阵阵热意。
越是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的痛苦,那痛苦就越是不肯消减,像一把开过锋的尖刀,四面都是刃,是活的,被人握在手里乱挥乱扎,把本就脆弱的胃腔扎得鲜血淋漓,逼得他咬紧牙关,唯恐一张嘴就翻肠搅肚地呕出血来。
半晌他才慢慢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紧了章维:“你帮他买过多少药?”
“忘了,没有算过。”章维颓然地摇了摇头,“第一回 是三盒,后来又买过两次,最后一次是你们去瑞士之前。我劝过他别吃那么多,但他说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当然是指他对男人没办法,不吃药就硬不起来,勉强起了兴没准还会恶心到操不下去。
贺峤觉得浑身冷透了,脸颊、心脏、手脚通通一点知觉都没有,耳听见落地窗被风拍得扑嘭直响,居然产生一种晕眩的感觉。
刘晟脸上也变了色,本来想去把人抱住,不知为什么却忍住了。他一向是个顶随便的人,今天本该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可见到贺峤这副失魂的模样忽然又不忍再多说什么。
况且章维也在。
不过旧恨新仇加在一起,他真是恨不得方邵扬死。他朝地上的章维狠狠一瞪,说:“贺峤你别难过,我们这帮哥们儿不会让你白吃亏。今后我和你联手,管保让方邵扬吃不了兜着走,让他在临江再也混不下去!”
“你们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贺峤看起来精疲力竭。
“贺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