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邵扬低嗤:“这里是我的位置,你要坐,坐后面去。”
这时卓然也发现情况不对,从观众席猫着腰走了过来,就站到方邵扬身后。从她的视角看过去,段玉虹的脸一半隐在暗处一半在灯下,整个人的神情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醉醺醺地说:“你的位置……我坐的就是你的位置……”
贺峤看不下去她如此失态,过去想把她搀起来:“伯母我带你 ”
“你别动我!我看谁敢动我?”她猝然喊起来,同时起身一甩胳膊,险些把贺峤带得跌倒在地。
方邵扬一把扶住贺峤,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工作人员都是干什么吃的,这种场合难道谁都能进来捣乱?”
工作人员急忙过来解释,说他们在门口见这位女士喝多了的确想过要拦,但她手里有邀请函,又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拦也拦不住啊。
眼见周围媒体越来越多,议论荣信、议论方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方邵扬脸上阴得都快要能滴下水。他让卓然跟另外一位女工作人员把人弄走,结果她们还没碰到她一根汗毛就又被她给推了回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方邵扬沉声。
“我想怎么样……”段玉虹扶着桌子站起来,垂着头,看起来竟然有些疯疯癫癫的,“你说我想怎么样,我想让你把我儿子的东西还回来……想让你跟方永祥从我面前消失……”
她原本清锐的声音变得粗哑难听,说出的内容也令人毛骨悚然,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之下,她抬起手来隔空指着方邵扬,对着他跟他面前的颁奖证书冷笑。
“人模狗样……以为学会穿西服打领带,学会说几句洋文,改名换姓就混进上流社会了?我告诉你方邵扬,你做梦!杂种就是杂种,扒了你这层镀金的皮,骨子里还是跟你妈一样下贱!”
“你 !”方邵扬扬起的手被贺峤猛然攥住,“到处都是记者,你想自毁前途?”
他牙关紧咬,脑部神经疼得发颤。
“工作人员在哪?”贺峤很少这样大声说话,脸色异常严肃,“把她请到休息室去,严禁任何媒体打扰,现在就去!”
几个人见事态严重,这才不由分说地把段玉虹拽走。
“好了好了,一切恢复正常。”司仪出来打圆场,花蝴蝶一样穿梭在第一排中间,一桌桌挨个敬酒说好话,总算把市政府几个领导的脸色给哄好了些。
方邵扬本也应该过去跟领导们请罪,但他始终坐在那儿,轮廓溶在模糊的灯光里,沉寂的模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无言地看了他半晌,贺峤起身对他旁边的嘉宾说:“张总,我跟你换个位置。”
对方求之不得,赶紧就换走了。
“方邵扬。”贺峤叫了他一声。
方邵扬头微低,眼皮颤了颤,表情晦暗不明。
“如果太累了就回去休息,没必要在这硬扛。”
方邵扬还是一动未动,像是身体完好无损,心脏却遭受重创,因此暂时无法给出什么反应。许久之后他低声道:“我没事。”
贺峤抿紧唇,刚想再劝他回家去,身后却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来人俯身耳语:“方总,刚才那位女士在休息室撒泼呢,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再见您一面,还说见不到您就要把记者叫过去,您看这……”
方邵扬起身。
贺峤仰头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不含情绪地看了贺峤一眼:“我说了我没事。”
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酒气冲天。
这房间平常是用来接待重要贵宾的,里面布置得犹如一间高档茶室,有沙发有茶几甚至还有按摩椅,然而此刻已经被砸得一片狼藉。
段玉虹斜倒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抬头睨了方邵扬一眼,说:“不错,你竟然还敢过来见我。”
方邵扬过去踢开地上的空酒瓶,才发现茶几上还剩下另外半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爸知道你今天过来闹事?”
段玉虹嗤笑:“他都快死了,还想管我,做梦。”
“回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方邵扬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