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维陪着小满在家待了两整天,一个人喋喋不休,另一个一直保持着正当的理由沉默 不会说话,拒绝一切方式的语言。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小满经常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卧室窗前,听着湖水潺潺流动,一直不停。
李希维晚上并没有强行跟小满一个房间,睡在他的隔壁的房间,妥协的要求是小满任何时间都不能反锁房门。
“今天周一,我要去上班。”终于熬到了周一,小满感觉身体好了很多,身上的青紫印迹也在慢慢消退,早餐时第一次主动给李希维递了纸条,迫不及待。
李希维接到纸条时眼睛亮了一瞬,他以为小满会说一句“早安”,虽然他们已经起床很久了,或许是一句“早餐很好吃”,“今天天气好,我想出去走走”。但在打开纸条看清了上面的字时,李希维眼里刚燃起的火苗湿了个透。冒着刺鼻的青烟。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李希维把纸条放在早餐盘旁边,拿起刀叉切盘子里的火腿。
小满又写了一张纸条,李希维这次看也没看,就放在了刚刚的纸条旁边,把自己面前的牛奶杯递给小满,“我不爱喝牛奶,你帮我喝了吧。”
小满接过牛奶杯,端起一口就喝到了底,连带着李希维面前加了酱油的面,这几天李希维每次都是如此,摆在自己面前的,永远都是不爱吃的食物,但小满假装看不见,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替他吃掉他不喜欢的食物。
这顿早餐小满吃了很多,放下筷子时眼睛都红了。
“别吃那么快,对胃不好,”李希维皱眉看他,把小满面前剩下的半个包子吃了。
“你不用去上班了,”李希维吃过包子接着说,“你们学校的校长是叫郑兰吧,她涉嫌侵占挪用慈善基金,数额巨大,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了,你们学校也已经暂时被封了,学校的老师跟孩子也已经紧急调换到了南城公办特殊学校,你以为的德高望重的老师,背地里也是吃人血的恶魔。”
李希维连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小满,紧锣密鼓,又问:“小满,今天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小满想也没想,从餐桌上站起身,转身走了。
李希维对着早餐,轻轻呢喃了一声,“今年不愿意跟我去就算了,明年我再带你去。”
小满上台阶前好像听到了李希维的呢喃声,听起来好像很难过,胸口闷着,顺着自己的心跳的节奏,一步一步往楼上走。
李希维出了家门,就接到了李培的电话,李培在医院恢复的很快,现在已经出院了,电话里的他声音浑然有力,又恢复了往常的中气十足,呵斥道:“你为了一个哑巴,还要发疯多久,上次你突然放弃谈合作的机会,这次居然扔下公司里所有的事,你太让爸爸失望了,我希望你心里最好清楚一点,比起那个哑巴,到底谁更重要。”
李培指责完,并没跟往常一样继续,而是突然软了语气,“郑兰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李希维捏紧了话筒,眼底一片森寒,“爸,你还想继续骗我吗?自从我知道我妈是自杀的之后,我就一直在调查过当年的事,阳光福利院的院长是郑兰,福利院的社会慈善基金,一直是我妈妈捐赠的,十几年的时间,她跟郑兰关系很好,一直把她当成是朋友,却不想她是自己丈夫的情人,我之前也想着让人调查过郑安宁,但我没想到,郑兰会把孩子过继给自己的姐姐,以至于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真相,妈妈死后,你又利用我妈妈很早之前就立下的遗嘱,继续给郑兰捐款,对于一个害了妈妈自杀的人,我这样做,算是很客气了,她这辈子别想从里面出来。还有,爸,你也别再拿公司要挟我,你跟郑兰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交易,您自己心里清楚。”
李希维说完,根本没再听李培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李希维没回家,小满几次试图离开,但老宋总能轻易的找到他,“小少爷吩咐过,您不会说话,有人贴身照顾着比较好。”小满总是灰扑扑的从各个方向各个角落,再回到红砖房。
李希维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他是被方正搀着胳膊送回来的,方正看到小满时也只是干笑两声,“人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小满,希维喝了很多酒,你晚上多照顾照顾。”
小满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人,必须靠在方正身上才不至于摔倒,心里强压下一口气,走到方正身边,接过李希维,他自己很快也染了一身苦涩的酒精味。
方正也没多留,感情上的事总是当局者迷,但旁观者再清,也左右不了当事人,说多了只会起到反作用,但当他走到门口时,到底还是没忍住,转身对小满说:“小满,我不知道你跟希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硬替希维说好话,他这个人,缺点不少,霸道蛮横不讲理,有时候有些偏执,好话也不知道好好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认真的,除了你,他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小满扶着李希维有些吃力,喝醉酒的人总有各种蛮力,两个人歪歪扭扭的站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方正的话。
“小满,昨天是希维妈妈的忌日,他心情不太好,”方正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摆摆手,“我先走了。”
小满在方正走后紧闭的房门上应了一声,原来李希维昨天是想带他扫墓,可他拒绝了,就算是现在,他也找不出一定要去的理由。
他把李希维扶进房间里的床上,李希维歪在床上时身体下坠,连拽着小满一起跌在床上,随后半边身子侧压着小满,嘴里还哼着小满听不懂的话。
小满好半天才推开李希维,李希维感觉身边落了空,伸出手在空中虚虚的抓了几下,嘴里嘟囔了几声,最后侧躺着睡熟了。
很久没认真看过李希维,小满站在床边,目光不移,刚遇见李希维时,他总是光鲜明亮的,头发扎得不好他都不会出门,衣服没有一点褶皱,又讲究又严肃,但此刻床上的人衣领上沾了黄色的酒渍,头发也是一缕缕贴在额头,眼底的青黑很明显,裤脚也是泥点子,原来一套衣服从不过夜,今天却还穿着昨天出门的那套。
看着看着出了神,小满被李希维的梦话打断,他的声音很小,小满怕他不舒服,或者想喝水,耳朵贴在他唇边听。
“小满,酒里的药不是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