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恨不恨他。
如果怨恨也是恨的话,那应该是恨的,说来说去无非是觉得意难平。
但都无所谓了,就这样吧,事到如今真的没什么好说。
反正也是睡不着,他爬起来做家务,把喜欢的画材分门别类摆好,蹲在地上拿抹布把地板擦了一遍,换了床上四件套,把衣服按照颜色和季节摆放好。
忙完了,他把剩下的饭吃掉,却又开始胃疼,好在早有准备,把药找出来吃掉,又吞了两片褪黑素强迫自己入睡。
一月份之后,他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之前一直在语言上花费时间,在美术上的进度却一直都没赶上来。
宋天暮确实有美术天赋,但天赋并不能替代他单薄的美术功底,这么多年,把时间都花在学习和工作上,从来没经过系统的学习,连很多别人觉得很基础的概念都不知道。
语言学校的美术指导还算靠谱,会教基础课程,分析美术大学的考卷,对优秀作品进行赏析,户外写生采风,还会有多摩美大的教授过来办讲座,宋天暮没有经历过国内的美术集训,但想来这边的压力应该比国内小,老师并不会因为你落后了就态度强硬地说你什么,或者逼你把落下的东西补回来。
虽然知道这种宽松自由的气氛可以帮助思考,但总是觉得不适合自己。
他在学习这方面的感悟就是必须要付出很多才能有一点收获,如果你想考170分,那么你就应该付出200分的努力,不能一直给自己找借口,今天身体不舒服就打乱计划休息一会儿,明天突然想去做别的就去做了,这样的话根本就什么都做不成。
可能这种态度会被认为是愚钝笨拙的人才会有的,但现实就是根本没那么多天才,有才华又努力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如果一直怕被人说愚笨而不去付出,就只能眼睁睁看机会错过。
为了更快地牢固基础,宋天暮重新规划了自己的时间。
早起预习语言课程,上课,下课了之后画到画室关闭,回到家之后复习一下今天的语言课程,再画到入睡。
突然抓紧时间之后就会发现好多事等着你去做,想去了解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买回来的画材消耗起来没想象中慢,至少纸用的很快。
他发现自己很会削铅笔。
虽然说会削铅笔好像根本谈不上什么才能,但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很少有人能把铅笔削得像他一样顺滑完美,露出来的铅芯不长不短,从来都没在用的时候断过。
好多人的铅笔都削得丑丑的。
新的生活节奏自然会让他觉得累,但这和之前工作的累不一样,在第一家公司的时候他整天都在想骂人,老板给的任务太多,加班多,休假少。在池明知那里的时候更是搞得整个人都透支了,现在想想甚至有一种“为了钱把灵魂卖给魔鬼”的感觉。
不过,现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因为魔鬼给了钱……
每每想到这里他都想到了一句很俗的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虽然有的时候还是会质疑自己,觉得自己画得不好,觉得自己的努力得不到回报,但出去跑几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听听歌,休息一下,就没那么沮丧了。
学习语言的进展倒是顺利,主要是因为他克服了之前很喜欢当边缘人的毛病,会主动去和老师交流沟通,进步很快,在二月份的时候老师和他提了升班,从之前的中级班升到了高级班。
这代表老师觉得他的水平已经可以跟上高级班的学习了。
为了庆祝这件事,宋天暮给自己放了个假,和小雪约好了时间去找她吃饭。
小雪毕业之后一直没有回国,可能是不想让爸妈知道自己过得很窘迫,一边打工一边画画,不过她年初拿了一个奖,画也可以卖出去,听说还有机会举办画展,看上去状态好多了。
宋天暮打电话过去约时间,小雪挺开心地说:“我还想打给你呢,这个周末来呀,我过生日,不过还有几个别的朋友一起吃饭,可以吗。”
宋天暮说好的,去画材店买了些东西包好当做礼物。
但是买回去的当天他没忍住拆开,把里面的笔都试了一次,本子什么的也撕开包装翻了翻,还把颜料挤出来调色玩,只好在第二天一大早又买了一份一样的带去。
他们去了烤肉店,宋天暮还以为来的都会是中国人,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小雪当然也会认识日本朋友。
加上小雪和自己,四男三女,只有他们两个是中国人。
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但转念一想也算是个很好的机会,当练口语了,就算说得不好也没什么,假如一个外国人对他说中文,就算发音不标准,他也会觉得“挺厉害的”,在这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