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结巴孤弱无依的身姿,他就在想啊。
人都有软肋,老骨头也是有家有室的人。
朝外挖挖,从他身边人入手,先弄他外族,然后到他嫡儿嫡孙,再到他夫人,看他能扛住几个回合。
软的不吃,那就来硬的。
钟官没几年也快要致仕,傅忱耗不了长时间等。
对策思虑周全,赌着的气散了大半,傅忱舒坦了很多,他翻身朝里,阖眼入睡。
谁知道入了夜,竟然刮起大风打了雷。
下一瞬大雨倾盆而至。
怀乐蜷缩成一团本来是能好好睡,但是伤到的脚背起了泡,又疼又痒,梦里她挣了挣,被褥就被她踢开了,抱臂冷得打哆嗦,后半夜发起魇来。
模糊不清以为自己掉了下来,跟着熟悉感钻爬上了她的床榻。
傅忱几乎是一瞬间睁开眼睛。
他还没甩手将她攘推下去,怀乐灵活钻进了他的怀里,两只手牢牢攥捏着他的中衣,贴着他的胸腔。
傅忱看一眼,便知道这小结巴害了低热。
瞧她冻得哆哆嗦嗦,泛了青紫的唇,小脸蛋挤成一团,便可知多痛苦。
怀乐烧得糊涂,已然把傅忱当成那床大被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被褥不似往常那般柔软。
虽然不软,却热。
她冷怕了,贴上就死活不撒手,那样抱着傅忱,感受他身上的温热以及让人贪眷的温暖。
苍白毫无血丝的小脸,像刚出锅的嫩豆花,贴在他的身上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时不时蹭他。
鬓边的发丝也变得跟她一样,有几缕黏在了他的身上。
用手扒下去,还会缠上来,如同它不要命的主人,惹人讨厌。
傅忱将她往后拖,也不见反应,拽她的头发,斥叫她的名。
“梁怀乐,你给我起来滚开!”
“听到没有!”
她这病来得汹涌,早听不清他讲话了,自然不肯撒手。
傅忱的衣襟边被她拉拽得几乎变了形,勒得他后背紧得难受。
这小结巴身上嘴里嚷着冷,身上却热。
嘴里哆哆嗦嗦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只是傅忱撕拉她的时候,勉强听清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哥哥...”
“...阿....阿娘....”
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傅忱听得不耐,烦躁地想,她嚷个什么球。
她有哥哥么?
她那些个哥哥能算得上哥哥?
宣武帝就两个禽.兽儿子,大点就是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明面里不招傅忱,私下两人可没有少过招,傅忱在朝中结党时,为着不好出手,暗地吃过几次他的闷亏。
小点更不必说了,暴躁无常的梁怀惔,只知道抽人踢人,傅忱明面在他手上吃的亏最多。
傅忱与他水火不容,打下南梁第一日,他都想好了,一定会好好折.辱他,不让他轻易死去。
把他做成人棍,腌在灌满蛇虫鼠蚁的罐子里七七四十九日,拿扎了针灌过盐的鞭子抽他,等玩腻了。
再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汴梁的城门上,命根子剁碎了给狗吃。
“.....阿娘......哥..哥哥..”
怀乐呜呜咽咽,软绵绵哭着喊。
傅忱体热,贴了一会,她好多了。
额头上已经冒出很多密密麻麻的细汗,唇也没有原先那般青紫,竟慢慢恢复了红润的颜色。
白里透红,不若从前丑了。
傅忱被她哭得恍惚,回过神时徒然身子蓦然一僵。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莫不是跟这小结巴待久了,竟然也被她带过去,脑子染了蠢病。
他竟然觉得她可怜的样子好看?心里升起一丝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