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他还记得殿下伤了獠子的事,显然是没打上位的心思了。
太医简言慎之,“好全了。”
想到以后,付祈安就多了几句嘴,“没影响日后吧?”
太医也不敢给个准话,“外是没什么了,内的不好说。”
“什么内?”
太医解释道,“心上的病。”
他诊治过的许多男子就有先例,譬如有男人被狗咬了以后,治好了,外是没什么了。
心里却留下了阴影,再无法行房,一到关键时刻便响起狗犬吠的声音,再无法彰显雄风。
太医也心惊,按常理,摔阶台是不会摔到獠子的,偏生就摔着了。
但也伤着了,不拘怎么伤的。
得,听太医这么一说,付祈安本来还想着问问他怎么人没有反应。
心上的病四个字一出来,还怎么问?
太医走后,付祈安看了傅忱一会,他依然没有动。
嘱咐暗桩好好照顾好傅忱,他也走了,南梁堆积起来的事还没有处理完。
暗桩去给傅忱端来了一些小吃。
搁到小杌子上放到他身边。
“殿下,您昏睡了许久,用些吃食吧,这是付大人让随侍从西律带过来的酱爆全鸡,味道很足,属下闻着跟从前一样的。”
西律的人对于吃这一块,口都很重,重辣重荤重盐重油,傅忱的口味也是,南梁这边偏甜,许多小食都清淡,就算是沾了酱荤的菜都没有那股西律的味。
傅忱还在瞧着外面的树,这会倒是开了口,他问暗桩。
“那是什么树?”
暗桩往外看过去,“殿下,是木芙蓉树啊。”
木芙蓉树吗?
傅忱怔松,“怎么没有开花?”
他记得木芙蓉的花色,有很多种,粉的黄的,白的最好看。
像.....梁怀乐,白而柔软,含苞待放。
梁怀乐今年几岁了?
暗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回道,“如今进了末月,叶子都凋零了,自然就没有开花了。”
傅忱:“哦。”
是啊,都凋零了,都过了,过了一月了,他还记着这些想着这些做什么?
暗桩琢磨着傅忱的状态。
殿下看起来冷静,应当好了吧,小公主的事过去也有一月。
殿下那会伤心欲绝,如今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应当也快了,伤嘛,只不过愈合得慢些,迟早也是要好的。
殿下冷静理智,他和小公主在一起也不过多久。
当年殿下被送来南梁时,他也消沉过一阵,后来不也是好了。
都一样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傅忱没再问了,“..........”
暗桩打开盖子,傅忱便闻到了酱爆全鸡的香味和辣味。
近在鼻端,他却轻微皱起了眉。
从前分明还爱的,惠沅皇后还在的时候也总给他做这道菜,到南梁的初初那几年,他夜里总是想念。
自己尝试做过,却怎么都做不出来那股味道,他很想念熟悉的味道,如今真的端到他面前了。
他没尝,只闻只看都觉得下不去口,他甚至觉得想吐,嘴里泛恶心。
又想起,从前梁怀乐还在的时候,总给他拿甜的,她小心谨慎,似乎是察言观色久了,竟然洞察到他的一些习惯上。
知道他夹菜的时候,木筷下到什么碗里的次数多,便知道他爱吃重辣的了。
傅忱之前见到过,她跟膳房的宫侍打交道,她手上的青玉和田镯子也抵了进去。
她让膳房的小宫侍给她在碟子菜里多放些椒虎。
梁怀乐吃不了辣。
傅忱吃爽了,见到她额头辣得冒出很多汗,小嘴肿得红艳艳的,整个人像后来的那只小狼崽一样,会把舌头伸出来扇扇扇。
还跳脚过,本来就结巴了,辣得更加结巴,她边说边哈气。
“忱哥哥...好...好..好辣啊.....”
“怎么......那么辣啊......忱哥哥要要....喝粥吗.....阿乐...放凉了....”
“吃了粥....就不辣.....了。”
傅忱嫌她吵,一个冷眼过去,她立马就好了,跟他说道,“不...不辣.....”
“还...还好的.....”
把凉粥悄悄推到傅忱身边。
她低下头背过身,用她软绵绵的小手不断扇着她辣得冒汗的鼻尖和舌头。
惹得傅忱发笑,他那时候就觉得小结巴又蠢又傻。
现在依然觉得她的模样还是蠢蠢傻傻的,回想起来麻木的心疼更甚。
这疼伴随了他好久,梁怀乐在的时候有疼过,只不过好像一直压抑着,被什么蒙蔽,被他强带过忽略了。
她死了以后,疼越发加剧,蔓延到五脏六腑,从没有过缓解,没有一天好过,傅忱都有些习惯了。
他告诉自己不去想了。
回忆还总是钻出来,仿佛永无止境,时不时的冒出来,和梁怀乐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