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珩往前,站至到怀乐面前,挡住今夜清冷的月,他整张清俊的五官映入怀乐的瞳孔里。
看到那汪水润润的眸子,填满他的身影,柏清珩的心头涌起满足。
他越发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是对的,甚至有些埋怨,他或许该早些与她说的。
小姑娘愣了,她呆呆的却不傻,小脸蛋娇憨的可爱,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别具一格的韵态。
像枝头凝露的花苞,脆弱,娇嫩,吸引人驻足,止不住眼地观望,直至占为己有。
柏清珩甚至在心里暗叹,还好,只被他发现了。
嗯,或许可以藏起来。
他又重新很认真与她再说了一遍。
这次他在后面加了一句最开始的问,“怀乐妹妹愿意吗?”
怀乐起先以为是她听错了,正疑问,柏清珩与她说完第二遍的时候,她终于给了第一声反应。
“啊?........”
她痴懵在原地,半响没有还是反应过来,柏大哥说什么?
他说,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把这里当作自己真正的家。
她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真正的家?
柏、柏大哥是......在跟她表明心意吗?是喜欢怀乐的意思吗?是她想的那样吗?可是.......
有好多可是......好多怀乐想不明白的.......
柏大哥平日里不是总不喜欢她吗?他与怀乐说过的话都没有几句,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其次,还有这世上竟会有人喜欢怀乐吗?
怀乐啊,是那个怀乐啊。
总被人嫌弃,总被人取笑,笨笨的什么都不会,生得不好看,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做不好的怀乐,没人疼没人爱,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否定的怀乐。
不对,柏俐君也跟怀乐说过他喜欢怀乐,但柏俐君平日里嘴上总说的喜欢,好似和柏大哥说的喜欢不是同一个喜欢。
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一样。
柏俐君跟怀乐说喜欢的时候,心里是开心,就是开心,更觉得好笑,还有些想要逗他玩。
但柏大哥说的这番话,让怀乐察觉到的喜欢,是心里有些慌还有些怕,她听到了,莫名的想退缩。
“怀乐妹妹?”
柏清珩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在想是不是他的话说得太含蓄了,让她不明白。
柏清珩鼓了一口气,他刚刚只碰到怀乐的双手,这一次是双手扶住她的双肩。
他的掌心有些潮了。
柏清珩喉结动了动,“刚刚的话说得有些不清楚,如今我重新说开些。”
怀乐两只绞在一起的手,这一次直接拉了起来,她的眼睛眨啊眨,心也跳得厉害,转身就想跑。
可是柏清珩扶住了她的肩,落在她肩上的手温热宽厚,很有力量,却没有令人窒息的强迫感,反而叫人内心安定。
柏清珩收敛神思,正色道。
“我名柏清珩,表字邻微,如今年岁已及二五,尚未娶妻,官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史,一月月俸米八石,关于家里的人,怀乐妹妹也知道,双亲尚在,还有个顽劣的弟弟......”
怀乐有些立不住脚,因为接下来柏清珩与她说道。
“我...我大抵是喜欢怀乐妹妹的......”
怀乐口干舌燥,心神不定,柏大哥说那话的意思是和她说的一样,他说他喜欢怀乐。
怀乐懂了,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总在默默当中瞧你,目光不自觉随着你,看着你的眼睛,头发,亦觉得心悦,二十五年来,从未如此过。”
“适才我随阿娘出去,说了很多话,我阿娘说这便是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应当与她言明,我几日来细细也想,便挑在今日与你说,只是不知道怀乐妹妹的心意如何?”
“若是怀乐妹妹肯,愿不愿意和邻微试试?”
柏清珩的指尖蜷紧,实则并没有面上那样淡然自若。
“将来若是与怀乐妹妹成了,我必敬你,重你,怜你,疼你,爱你。”
“事事以你为重,次次以你为先。”
这大概是柏清珩对着姑娘家说过话最多的一次,他静静等着怀乐的回应。
怀乐心跳得厉害,几欲要跳出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些。
为重,为先。
她曾经无数次去渴望追求,豁出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怀乐从前多希望有人陪她,看重她,在乎她,但是没有。
在私宅的这些日子,怀乐想了好多,她想以后自己的去处,自己的归属,回顾她的过往,接下来的打算。
怀乐算算她有什么,算到头了,掰起第一个手指头,她数,数不下去,怀乐什么都没有。
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
汴梁快近年关,汴梁的几道街沿全都挂满了红灯笼,处处都是喜气祥和,再过不了多久便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怀里抱着誊抄的书册。
看着外头的热闹,心里却越发冷了。
怀乐还了书册回来,跨出书铺门槛的时候,隔壁卖粽叶粑台的被人称作二娘的人,她逢人便说她家夫郎要回来了。
还有几日几日,如今走的官道到了哪里,还要走什么小路,小路的杂草都被人清干净了,路上的毛毛草不会刺到她家夫郎。
书铺掌柜也总说他家儿子,在浦梨书院学书的,今日被夫子夸了,字写错了哪几个,用了几张新宣纸。
总爱在桥头廊下行乞的蓬头垢面的阿叔,他有时段没在那,旁边卖梨花糕的老婆婆都会顺口问一句,“今儿个怎么不见丰老三在这躺了?”
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所有人都有人记挂。
真的好羡慕,那些被记挂的人。
怀乐出事这么久了,离宫这么久,没有人记挂她,没有人会找她。
她如今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
她身上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柏家给的。
誊抄的书目上说过:爱人先爱己,择人先问心。怀乐想,她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
漂亮质子,十七。
尤其是漂亮质子,忱哥哥,尽管她对怀乐冷言冷语,她豁出去一切对他好,护着他,掏心掏肺对他好,怀乐将自己放到了尘土当中。
他从未将怀乐放在眼里,别谈心里。
轻贱她,别谈她的生死。
是啊,十七,看十七就可以看出来了,忱哥哥或许只捡了它回来,给过一次饭食,就再也没有照料过它了。
在忱哥哥的眼里,怀乐和十七都是一样的,他也只是开头对她好过,不,那也称不上好,他很和缓问怀乐你叫什么名字,因为这一丝丝和缓,与那些常年轻贱怀乐的人,是不同的,就为着这个不同,怀乐就把命都豁出去了。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好在....她还活着,这么久了,终于也想明白了。
有没有人爱怀乐,不重要的,怀乐要好好的爱自己,好好的活着。
宫里有她的家人,却也不算她的家。
那样的家,不要也罢。
嗓子也好了,她写字也可以,辞谢了柏家以后,出去找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