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村口,三姐姐走远了,怀乐咬了咬唇,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面额很大的银票。
她把钱递给马车夫,泪眼朦胧,瞧着特别可怜。
“大伯,您是一个心善的,我先前随姐姐去庙里求神,路上遭遇了歹人……”
怀乐摸了摸肚子,眼泪滴到手背上。
“我家母亲觉得我辱没了家门,特地叫我姐姐在夜里把我遣送,孩子总是无辜的,大伯,您就当行行好,救救我吧。”
怀乐的眼泪特别多,一颗一颗掉下来,像漂亮的小珍珠。
马车夫愕然,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眼前的小娘子,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多小啊,就遭了这祸事,家里人也真是狠心。
她那姐姐也是个狠心的,刚刚的动静,马车夫都听见了,她妹妹怀了身子,她一开始也不叮嘱慢一些,反而叫他路上不要耽搁,能赶多快马就赶多快马,走多远是多远。
要不是这小姑娘敢吱声,孩子指不定就流了。
“唉,世道乱,前些时候宫内的世家忙着争权打仗,西律原先还太平的,后来占山为王的流匪就多了,遭了这事也不怪你,都是上天不怜人。”
“姑娘是个坚强勇敢的,要是一些胆小撑不住的,早想不开了,你还能护着孩子的命,这样菩萨的心肠,往后的日子定然一帆风顺。”
马车夫见义勇为,连怀乐给的银票都没有要,对着她讲道。
“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怀乐泪眼婆娑,“谢谢大伯。”
梁怀月也没有费心多找什么,怀乐给她的金叶子她都留着,用了点碎银同伴只买了一大包袱的馒头,还有些水。
她听到外头马车夫扬鞭打马的声音,心里暗道不好,馒头顾不上拿就去追。
大声喊叫,“梁怀乐!”两脚怎么敌得过四只蹄子,两个马车轱辘,腿跑断了,也只吃到满嘴的灰。
梁怀月一提脚。
“该死的梁怀乐,大意了!”
竟然真的成了为她人做嫁衣,还被人丢在这个穷乡僻壤。
........
怀乐捂着肚子,撩开帘子往后看,溶溶月色后面什么都看不见:那些钱应该够三姐姐傍身了。
对不住了三姐姐。
当初怀乐因为三姐姐,也痛苦难熬,如今就让三姐姐还给怀乐一些,怀乐捏紧了荷包。
马车夫看出来怀乐心善,担忧她那没心肝的姐姐,劝慰她道。
“姑娘别忧心,你的姐姐看起来也是个有心眼的厉害角色,那有个庄子,她今晚在那住下,明日就能离开了。”
”你呀别担心,赶了一晚的路,瞧着你脸色就不好,再担忧过多,对孩子可不好。”
怀乐转回头,“谢谢大伯。”
马车夫说,“害,说什么谢不谢的,乱世当头,谁能没个难处。”
“姑娘有没有想好接下来的去处?”
怀乐咬着唇,她计划要走之时,偷偷看过二哥哥和起央追手里的地图,当时怀乐记下了,西律城外沿线的地方有什么村子。
可眼下是三姐姐带着她走的,处处都黑得看不出周围有什么,怀乐也不好说准这里是哪里,脑子里一团空,不知道要去哪。
马车夫看怀乐忧心忡忡,就知道她也没算计,给她提了个出路。
“姑娘要是没有想好要往哪里去,不若去枣花村吧。”
怀乐疑问,“枣花村?”
“对,在不远处的深林脚下,村子在一片枣花树林里,那里的人都是枣农,人都是好人,少有外人去打扰,姑娘到那,寻了地方住,肯定能得个清静。”
怀乐很心动,“离长京远吗?”
马车夫明白怀乐怕家里人找到的忌惮,“远着勒,枣花村少有人知,在林子里头,没个知道的人带路,都进不去,姑娘怀着孩子,在里头养,也是很大的好处。”
怀乐闻言欣喜,“那就去枣花村吧。”
偏僻就好,傅忱就找不到她啦!
马车夫之前做过枣花村的生意,熟轻就驾就进到了村子,怀乐看着这里,虽然小比不过皇宫,但是村庄里的尘味也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怀乐的思绪松了一些。
马车夫有熟人,他把怀乐托付给了一户早亡了男人的妇人。
妇人叫万娘子,上了年岁,种枣树的,她为人亲切,听到了怀乐的遭遇,替她难过,亲切拉着她的手。
操着一口地道的西律民话,嘱咐怀乐,
“好姑娘咧,生勒乖样子也长的俊,都怪那杀千刀的流匪,你就住在我这里放宽了心思,莫怕莫慌咧,大娘拿你当亲闺女。”
连日以来的提心吊胆,在此刻可算得到了片刻的松懈,马车夫很好,怀乐感激他,又把银子给了他,他执意不收,很快离开了。
万娘子在家里的西厢房给怀乐铺了床,做了点乡民小菜,吃了以后,给她熬了安胎药,怀乐吃饱喝足,本以为思绪繁多,难以入眠
奔波劳累,她沾了枕头,闻着干净的皂香,很快就入睡了。
......
西律皇宫,皇帝所在的大明宫。
外头被傅忱带来的人和西律的禁军层层围住。
付祈安和暗桩全都候在外面。
梁怀惔被扣押,他也瞧着里头,傅忱已经进去已有些近一个时辰了。
“砰——”
里头传来砸瓷器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很大的,“放肆!”
暗桩欲冲进去,付祈安拦住他。
“你去干嘛?两父子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好说,你别去掺合你主子的事了。”
“可......”
“可什么可,你进去能做什么?替你家主子拦打?这指不定是谁打谁呢,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暗桩,“.........”
梁怀惔瞥一眼付祈安,后者神色自若,任由他打量。
梁怀惔的目光久久不散,付祈安抱臂蹲在他面前,“南梁二殿对我很有兴趣?”
梁怀惔笑,“傅忱安插在西律的第一走狗,攻下南梁的事情你也有一份。”
付祈安点头,“走狗这个词不太好听,攻下南梁,你说的没错,我是傅忱的最前锋。”
“你看着我,只想看看我的模样?保不齐还是打算想像策反玢王那样策反我?”
梁怀惔是有这个心思,没想到付祈安看出来了,还直接点名出来。
不愧是西律最精的狐狸。
“可惜了,没用。”
付祈安闲着也无聊,就多说了几句,“我猜测当年的事情,你在西律拉拢帮派设棋子,许诺给他们最多的便是后宅美人,权势富贵,高官厚禄吧。”
“我不会为你所用,也正是因为我不追求滔天的权势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