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怀乐 宴时陈羡 4774 字 3个月前

晚上两人吵得够多了。

傅忱接了这个巴掌,他没有说别的话,眸色暗沉如水,若是别人都不敢跟他对视。

他盯着怀乐看了一会,怀乐这时候炸起来,跟条小犟牛脾气。

倒是傅忱掩了掩眸子,心里苦了又涩。给怀乐掩了掩被褥的边沿角。

“歇吧。”

没等怀乐的下文,傅忱径直起身离了殿内,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并没有走远,落了台阶坐下,一直守在殿外,背影孤寂发寒。

怀乐察觉不到肚子里头的动静,她盖着被褥,看着殿顶无声的落泪。

国局不稳的话,很容易让人钻了空子,搞成内忧外患的局面。

西律在付祈安的治理下,也算是井然有序,接手过来很容易治理,付祈安对外封了口西律皇帝对外说的是驾崩。

话虽如此,幌子打得倒是不错,里头断然传不出消息去,但外头还是纷纷扬扬地传出来不少的闲话。

原因无他,不是宫内走漏了消息传出去,而是那天傅忱派出去数万的御林军去找人,人多起来,别人再怎么守口如瓶,也避免不了有人在私底下暗暗揣测。

御林军大批地出动,第二日就传出来帝王驾崩,玢王落脚的地方的遭悍匪洗劫,死于非命。

惠沅皇后的儿子回来了,恰恰在这节骨眼上,巧合得太过分了些。

就有人说,这里头只怕是傅忱篡位夺权。

也有人说,傅忱是正统的西律皇帝血脉,也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何况,傅忱在南梁一方做大,两国由他来兼并,正好可以把虎视眈眈的北疆给压下去,没有战争,百姓也就没有了流离失所的潜在危险。

这是天下皆欢的事情。

西律皇帝驾崩之后的葬礼并没有大肆的操办,傅忱打着国业百废待兴的旗号,置办的株钱都拨出去给长京城内的乞丐户,都给安了家,如此,这一举动还为傅忱博了不少民心。

简单地设了灵堂,棺材那些都是匆匆让人打造,请来超度的法师都没有认真叫上一日,出宫了,灵棺也没有在宫内留多久,就给抬了出去。

就这么下了葬,简陋得让人瞠目乍舌,付祈安知道傅忱是暗地里报复他不打算给西律皇帝最后的体面。

有一些朝官不满的,付祈安私下都给打点了,倒也没有闹出来什么事。

更有的是,前脚刚抬了人走,傅忱后脚就登基了。

他大手一挥,正式兼并了南梁和西律,改国号为律梁,两国的关隘全都打通,百姓可以走商贸易。

赦免天下,通天之下的洗心革面的罪犯全都给放了,唯独新后的儿子,下死令追杀,另外,怀乐的一众人等全都没有放出来。

付祈安都想不通的人是,傅忱居然这样大度,他竟然放了梁怀惔出来,还给他赏赐了一个四品文官的位置做。

付祈安捉摸不透,下了朝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暗桩在心里默默答过,这都是为了小公主。

傅忱只答,“他可用。”

暗桩最明内情,本来陛下想了无数种极刑收拾他,全都为了小公主呗。

梁怀惔在路上时对小公主好,真就在小公主那里混成了哥哥。

小公主问他,“二哥哥怎么了。”她以身威胁,“你要是伤害二哥哥,就先把怀乐杀了吧,孩子没了,怀乐也不想活了”

她不再硬来,和傅忱对着刚,但殊不知这样的软绵绵的招数,对傅忱才有用。

她为别的男人留下的眼泪,一颗眼泪是一把刀,每一句为别的男人求情说的话,都像是抹在刀上的毒药。

那刀准确无误,戳到他的心口上。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掉下来,傅忱面色没答话,见怀乐哭,心里更痛苦,垂在身侧的手抖得更厉害,他藏在宽袖底下。

暗桩观察到了,怀乐却没有发觉。

那晚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冷战了。

不是双方冷战,怀乐单方面跟着傅忱冷战,傅忱天天往昭阳殿里头跑,舔着脸皮给怀乐寒嘘问暖。

傅忱平时话就少,要说怀乐话多,她从前在偏殿的时候,虽然结巴,并不是话少的人,她会对着每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的人交谈,也会对着鸟儿大树亭子说话。

而傅忱后来话多了,他说的话十句里九句都是关乎怀乐。

怀乐不理他了,他话也跟从前一样少。

大概是陛下对小公主的爱,深入骨髓,他批阅奏折时,暗桩在旁边侯着时,有时听到过几句傅忱的自言自语。

他微笑着对着虚无的地方笑,喊小公主的名字,“梁怀乐,跑慢点。”

“要摔了”

他甚至伸出手,要去接着嘴里说要摔倒的那个人。

他的眼神很空,但又像看着心爱之人那样满足。

暗桩觉得奇怪,定神在看的时候,傅忱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细看着没什么不妥。

后来好几次暗桩留神,都听到了。无一例外,都是关乎小公主的。

但小公主冷冰冰板着脸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傅忱每每碰壁,暗桩都觉得心酸得紧,陛下这龟王八当得真是太鳖了。

他真想多那个嘴,替他朝怀乐解释,最好两人冰释前嫌。

奈何只要暗桩表现出来一星半点,傅忱那冷眼刀子就往暗桩的脸上戳,暗桩只能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暗桩没法子,只能等着小公主慢慢发现,孩子还在,只是小公主清瘦,再加上孩子的月份又小,这一来二去,竟然一直都没发觉。

这些时日办完,过去了半个月。

私底下也问过太医了,太医里,皇后娘娘的肚子要起来,至少要到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这还有得闹呢,只盼着别出什么差错了。

暗桩在心底叹息,已经进了殿内。

在里头哄怀乐喂鸡汤喝的傅唯禹,见着下朝回来的傅忱,以及在后头跟着的暗桩。

“皇兄。”

傅忱对她冷脸,到怀乐旁边倒是殷勤讨好。

“乐儿今天吃了什么?”

怀乐都不搭理他,只垂眸玩着傅唯禹给她编的小蚂蚱。

怀乐自己编了小兔子,小狐狸,胖娃娃。

傅唯禹答的话,“膳房炖的鸡汤。”

傅忱接过碗,“嗯。”

傅唯禹识趣退出去,她觉得傅忱越来越深不可测,在他身边,呼吸都要放得很轻。

她是私自回来,多年养的公主娇贵,开始还跑得快,后来受不了颠簸,悠悠赶马车过来的。

入宫的时候里头的遭污事情请了罪。

傅忱觉得她不听吩咐,等她说完,不耐烦挥手让人把她送回南梁。

傅唯禹也不是真心实意想求傅忱,她知道傅忱油盐不进,骨子里面惧内,要他动容,就得把怀乐给搬出来。

先往他面前跪,主要还是为了面子。

怕傅忱看出来问题。

转而扑腾一把跪到怀乐的面前,要抱住怀乐的裤腿。

“皇嫂。”

傅忱抬脚要踢她,傅唯禹连忙收了腿,只抱住怀乐脚上蹬着的那双鹿纹小靴。

“皇嫂,您一个人在宫内待着闷,能不能求了皇兄让唯禹留下,唯禹陪您说笑解闷。”

怀乐被她吓得,冷战以后第一次看向傅忱。

还没开口,傅忱要踢过来的脚老老实实就放下去了。

傅唯禹一看,有路子。

泪眼婆娑求得更厉害,怀乐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怀乐的沉默只针对傅忱,傅唯禹也没有开罪怀乐,之前在汴梁皇宫,还来哄怀乐开心。

这好归好,但叫她开口和傅忱说话,怀乐咬着下唇,一点都不想。

傅唯禹也没指望怀乐替她求情,话也是说给傅忱听的,证明留下来有用,果不其然傅忱真就让她留下了。

傅唯禹从暗桩那边探出来不少消息。

知道了来龙去脉,她也不敢说漏嘴,整日本分往昭阳殿跑,用力哄怀乐开心。

这边刚出来,又去膳房重新端了一蛊鸡汤去找梁怀惔。

傅唯禹觉得她好像天生欠这两兄妹似的,想到梁怀惔对她视而不见的样子,真跟怀乐对着她哥的样子有得一拼。

可他还要更惨,她这头哄了妹妹还得去哄哥哥。

木筷刚戳进去的一块鸡肉,被她戳成鸡肉丝了,傅唯禹心里又气又委屈,半点都散不过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人有意思,偏生人家连半只眼睛都落不到她身上。

怀乐专心致志编着手里的小玩意,是傅唯禹从前在宫里存放的玩意。

干草编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只胜在一个精巧。

傅唯禹起先带来的是小蚂蚱,怀乐看久了在殿内闲着没有事情坐,也不知道怎么的,小蚂蚱被她解开了,重新编成了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