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说是捡了回来,却只是捡了一半,傅忱的脉相不似之前那般的虚弱,他就缺气。
母蛊是他的心血肉精养的,正正补了。
傅忱的高热一直没有退。
付祈安暂时替傅忱执政,自从傅忱回来他才松乏快活没有多久,现在累成一个狗模样,气都是扶着案桌喘的。
成日里要处理政务批折子不算,还要应付那些个老臣拐弯抹角询问傅忱。
这文字站里绕迷魂阵,绕啊绕,付祈安凭的就是八面玲珑,凭的就是嘴上功夫活,但时间久了,谁抗得住。
付祈安脾性好都架不住,他字斟句酌,就怕说错半句话。
若是些提携上来的后官门生,付祈安何必大费周章的应付,两三句就给吼撵回去了。
可偏生那些个新官门生谨慎得很,话不说说事也办得漂亮,来询消息的,清一色都是肃清之后剩下的德高望重的老臣。
人问了也是为着国本,付祈安在他们面前,别说资历,就是年岁摆上去,都只能算是他们的后声。
这日里,付祈安刚从一堆批好的折子里抬了头,御书房外面就传来一阵繁乱的脚步声。
夹杂着很多细碎的低语,付祈安耳朵一动,为首声音大一些的,不正是卢太傅。
“陛下一直没有信,今天必须要好生的问问,给个准话。”
付祈安啧,他都不敢走门了,狼毫笔一撩,撑着手翻出桌子,从御书房后面的一道小窗桕跑了。
卢太傅带人摸了一堆空,分明外头的小黄门刚刚还说付大人在里头的。
卢太傅一看宣纸上头洒的浓墨点,还没有干呢。
再往后看,哪里不知道付祈安知道他带的人多,搪塞不过去,干脆不搪塞,脚底抹油直接溜走了。
付祈安这辈子上战场杀敌,官场上跟人过招,都没有露过半丝怯。
现在被人逼得都爬窗了。
傅忱昏迷高热没有半点响动,付祈安逮住一旁的太医和苗疆的蛊师。
“不是说他的脉象逐渐平稳了吗,到今天不醒就算了,高热是怎么回事。”
铁打的身子都经不住这么持续的高热烧着。
太医和蛊师跪到在地,付祈安上脚一个个全都招呼了个遍,出出心里的气。
他气出了,愣是没有人吭声。
付祈安大刀阔斧瘫坐下来,“说话说话!”
蛊师和太医对视一眼,都不敢说,付祈安叫太医,“你来给我交代。”
太医忍着肩上被踢的疼痛,尽量让声音气不颤,“回禀大人,母蛊兑了药效果极好,陛下高热不退,一直不醒,这不是身体的缘由.....”
付祈安好笑,指着傅忱,“他脸白得跟个死人一样,再这么烧下去,那日就不成了,你现在跟我说不是身体的缘由?”
“他撞鬼了!是不是还要本大人亲自去大江南北多找些驱鬼辟邪的人来,给他驱驱啊!”
太医接着道,“陛下不...不是撞鬼,这是心病啊,陛下心气郁结,积劳成怨,一朝兵发,微臣等能能治好陛下的外伤,却无法彻底根治,陛下的心病....无法用药物可解。”
“心病?”是因为那女人走了?
付祈安顿了,要是私自跑的,付祈安还能把人给抓回来,索性底下的人来禀报,梁怀惔一行人不是害逗留在长京吗。
“是,是心病。”
一旁的蛊师也跟着冒头补了话。
“所以呢?”付祈安无力问天,“没有别的法子了?”
太医和蛊师都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铃都是傅忱亲自系死,那解铃的钥匙也被他丢了,现在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付祈安只头疼,“外头的人怎么应付啊?可怜本大人这三寸不烂之舌,没在姑娘身上尝个鲜,倒是要跟一群糟老头子磨烂了!”
估计卢太傅一干人还在御书房蹲守着呢,他拿不出法子,就干脆窝躲着了,等天色晚了。
那些个老臣都是成家立业的,付祈安不信他们不回去,再不回去,等用了晚膳,他就叫人去宫外逐家逐户放帖子,让他们的夫人亲自来请。
这晚膳刚刚摆上,付祈安提了一坛酒,才开酒塞。
平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付祈安都不顾上酒了,见了救星奔过去,“我的天王老子爷陛下,祖上烧高香求神拜的,您可真是醒了。”
傅忱浑身还烫,眼神涣散,付祈安说的话他明显没有听进去,也没有认出来人。
付祈安伸手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晃。
“???”
他的瞳孔无光,完全不受眼前的干扰,付祈安心里一咯噔,别是烧傻烧瞎了。
刚要碰他的手,“傅忱?”
傅忱猛地让开这回,他倒是清醒了,可付祈安没被他的这点子反应给惊喜到,反而越发忧心竭虑。
因为只碰到傅忱的表面皮肉,他的高热没有退去,依然滚烫。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眼皮垂着,唇干裂,双目依然无神,侧着身子,盯着一个虚空的点,那地方付祈安跟着看过去,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