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想到中秋的那晚,正好是十月一日的晚上10点——他跟周奚去还演出钢琴的尾款,吴森在琴行里独自面对吉他的样子,背影孤寂,眼神黯淡不清。
原来,他站在那片锁死的橱窗前,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弥补着跟林枫的告别。
陆向阳只觉得痛彻心扉。
两个人在车里各自沉默了一会。
“我失去他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吴森用力地攥紧了方向盘说,“先前有段时间我快过不下去了,我很想他。我就想不明白,三百发子弹,三万的人,怎么会偏偏打中他呢……就哪怕偏一点,打在腿上,你说是吧。”
陆向阳怔了好一会,他努力地眨了下眼,鼻腔里有什么细微的酸胀冲上了眼睛。
“森哥,有些事情,我们只能尽力。”陆向阳低声说,“过了就过了吧。”
“你知道吗?”吴森每走一段路就会打开窗换气,汹涌的寒意灌进来,车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在尝到新鲜的味道后他又把窗关上了。那点肃杀万物的冰冷竟然把陆向阳的情绪全都压了回去。
“我决定跟你来,就是你现在还可以拼了命去照顾另外一个人,你还有机会。”吴森说,“我已经没有了,再怎么拼命,再怎么翻山越岭横跨远洋,人都不会起死回生了。”
吴森停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继续说,“小旗对我说,有些事情回不去,每个人难免有遗憾和亏欠,如果想还,那就去还——我每年带着他的琴来一次拉斯维加斯,给他哼点新的歌,陪他说说话,给他看看我过得好不好,这是在还,还我的念想,也还给他的安心。”
陆向阳在这种时候的伶牙俐齿都用不上了,他艰涩地嗯了一声。一抬眼就看见吴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人总有自己要还的东西。”吴森说,“周奚也在还他自己的那份,父母家庭亲情血肉,弥补什么偿还什么……你都插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