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都砸了,教导主任不知道该劝哪一边。“快快快,快把他扶起来,你们压着学生干什么……这个……”他又转过去,对着少年父亲好言好语地劝,学生考试在即,一切事情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学生到了这个时候,情绪上不稳定也是有的,您看看这件事……是您和孩子私下解决,还是请您来学校办公室,我们老师也帮忙劝说劝说。”
“不用劝,儿子从小就这样。”少年父亲把手掸干净,从上往下看这个逆子,看少年这么激动,他心里突然闪了个想法,让他怒不可遏,或许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个男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已经把儿子给勾引了,他们上了床,趁着自己不在家,他爬到了儿子床上,他们一起绿了自己。但是在老师面前,他还要保持家长的气度。
“学校也是用心了,好好看着他吧,给您添麻烦了。”一辆车,他根本不心疼,像是所有善于理解学校苦心的家长,和教导主任握了握手。安保们一见这样,搞清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这事,他们就不用担责任了,于是压制着学生的手一只一只松开。身上的重量轻了,一个眼里带恨的少年,先是左腿支起来,再是右腿,站了起来。
安保们跟着教导主任离开了,少年父亲走过来。
少年在这一刻,却平静了,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了一样。心脏里一瞬间的火气也被压制住了,仿佛他压制的是另外一个自己,最恨的人近在咫尺,可自己除了砸他的车,还能做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少年父亲问。
在这半秒钟里,少年从老混蛋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动摇,他怀着不可置信的目的问自己,是因为生气。可他生气不是因为自己砸了车,而是自己要了一个人。
一个他明明不喜欢,却不放走的人。一个他明明剪了所有羽毛已经不会飞,却关在笼子里的人。
“好几年了,我和他,早就好了。”少年斜着眼睛看他,盯他。父与子,这笔账可能早就该清算,从他气死了妈妈那一年。他恨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光品味十足十相像,才会为了同一个人,站在这里,像低等的雄性动物,因为争取不到交.配权而控制不住脾气。
“你以为我信?”少年父亲又问,眼神充满嘲笑意味,“我比你了解他,我只要找他,他还会跟我回去。”
少年从他的笑里,品出了一丝动摇,原来老混蛋也有拿捏不准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控制了男人,却没想到男人会决然离开他,更没猜到,男人这么快就爱上别人。
而这个别人,还是他眼皮子底下的,儿子。他控制不住这个人了,所以他才生气,少年也笑了,再看过来,脸上还有刚才安保无意蹭伤的划痕,眉毛上还有土,掌心里全是红砖灰。
“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少年高耸的山根皱了一下,“你老了,你不行,他喜欢的人现在换我了。”说完,他也不看老混蛋什么表情,揉着被压麻痹的肩膀,进了校门。
他揉着手臂找自己的考场,果然自己是成熟了,再打架也不能影响考试。到了考场里,他和前桌的女同学借了圆珠笔,和后桌的男同学借了2B铅笔,刚好铃声响起来,少年喘了口气,从前面拿试卷。
一滴鲜红的血,滴到了雪白的卷面上。他吓了一跳,赶紧和监考老师打报告,才发现自己是流鼻血了。再三确认鼻血不会影响自己的卷面分数,少年才低着头往鼻子里塞纸巾。
写卷子的时候,少年心里想的是千万别让男人知道自己和人打架没打赢还气得流鼻血了,太不成熟。
整个考试过程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太难的题目,少年坐好等待收卷,铃声响起才离开座位。这回他骑着自行车回去,一路上不断回头观察身后有没有车跟着自己,还特意多转了几个圈,绕了几段路,确认自己没被跟踪,才朝着目的地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