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知道为什么,郑昆玉反而慢慢笑了,出乎祁白露的意料,郑昆玉没有过来撕扯他的衣服,没有拿出他最擅长的□□折磨。郑昆玉放开他坐直了身体,眼里有残酷的光一闪而过,他斜瞅着祁白露,眼角有细细的笑纹,道:“你以为自己是在做慈善,买一赠一吗?没有我,你算什么东西。”

郑昆玉平时很少笑,现在笑起来简直让人心里发毛,祁白露下了床,站得离他远远的,却被郑昆玉一下子拉住了手,郑昆玉捏着他的手指,拇指在祁白露的手背上亲昵地搓了搓,道:“我倒想知道,你离了我,能去哪儿?”

祁白露仿佛提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身上竖起了无形的屏障,他后退一步,想要把手抽走,郑昆玉却跟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两个人的手臂连成一条直线,倒像是祁白露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拽起来的。郑昆玉道:“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去哪儿?退圈?回家?不做演员你能干什么?别忘了你还放弃了本科的学历。”

祁白露下意识往后退,眼里蒙上了水气,像刺猬竖起刺一样防备着他,郑昆玉也就把笑意放淡了,手往上掐住祁白露的手腕,道:“想回家吗?你爸自顾不暇,你早就无家可归。”祁白露已经快要退到了墙边,他的身后是一面只剩下水和干枯水草的观赏鱼缸,于是祁白露不得不停下来,看着郑昆玉贴到身前。

郑昆玉低头看着他,道:“哦,还有你叔叔。你叔叔为了区区三十万就把你卖给了我。他们都把你当玩意儿,没有人要你,只有我要你。”

因为这一句话,祁白露浑身都在抖,郑昆玉却用手背摩挲着他的颧骨,仿佛很怜惜他似的,轻轻道:“你抖什么?”他看出祁白露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但还是得寸进尺地问:“哪一句说得不对吗?”

祁白露再也忍不下去,抬起另一只手朝他的脸扇过去,郑昆玉躲得很快,没有被打到脸,但是他鼻梁上的眼镜一下子被刮了出去,摔在地板上滑出很远,眼镜静静地躺在地上,其中一边镜片摔得满是裂痕。

郑昆玉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那只手腕,乌云压顶一般,阴沉着脸看祁白露,祁白露道:“我不要你!”唯恐郑昆玉听不明白似的,祁白露几乎歇斯底里地道:“我不要你,我什么都不要了,都还给你!你还要什么?都拿走啊!”

郑昆玉岿然不动,没了眼镜的遮掩,眼神几乎有点凶狠了,祁白露看他流露出这样的目光,反而在喘息中安静了下来,道:“你要我整个的人是吗?我的命给过你一次了,如果你要我死,那我就去死好了。”

他这种安安静静的神经质的样子反而最吓人,但郑昆玉在气头上,已经跟他一样疯了,刚才祁白露忤逆的一巴掌显然惹火了他,郑昆玉有些失控地将祁白露甩出去,他这一下毫不留情地将祁白露掼到了那只鱼缸上,祁白露的后脑勺撞在浮法玻璃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刚搬进临湖别墅的时候,郑昆玉觉得祁白露会喜欢养鱼,就在他房间里放置了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鱼缸,很像是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那一只。但祁白露在外面拍戏,又不喜欢阿姨进他房间,最后那些鱼全都养死了。当时,祁白露赤脚站在椅子上,一只一只地将鱼捞出来,很有些难过,郑昆玉提着桶站在旁边看,祁白露还嗔他不应该买。

郑昆玉看着他,后退了两步,这一下撞得虽然不算很厉害,祁白露也忍住了眼泪没哭,但郑昆玉一下子觉得没意思透了。郑昆玉不再看他,走到旁边弯身去捡自己的眼镜,他将眼镜拿在手里,慢慢重新戴上。

祁白露顿了一会儿,先是去拿行李箱,又拿起了双肩背包,郑昆玉抬头看他,虽然没有过来拦人,但是他清清楚楚地宣判:“你会后悔的。”

祁白露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手段,但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被困得太久了,不能一直被困到死。祁白露穿上外套,竟然是连夜离开的意思,郑昆玉在他身后恢复了冷静,道:“白露,下一次你就不会有这样的自由了。”

听他的声音,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怎么对付他,祁白露没有回头,推着行李箱一直走出门口。滚轮的声音渐行渐远,拿着这么多东西下楼梯并不不方便,郑昆玉听到他在下最后一层楼梯时,仿佛是摔了一跤,然后脚步声也淡得听不见了,他走了,一切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郑昆玉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和衣柜,鱼缸的玻璃上映出了他这一道淡淡的人影,这一晚他也累了,过了一会儿到床上躺了下来,没有在意这其实是祁白露的房间。镜片碎得很彻底,隔着碎掉的镜片看过去,天花板也遍布了细密的裂痕,仿佛全世界即将坍塌下来。

第29章 金丝雀

林悦微接起电话的时候,祁白露还没有睡醒,但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很容易就被惊醒了。林悦微站在门外一边抽烟一边讲电话,透过那面中式大玻璃窗,祁白露可以看到林悦微的背影以及一方苍白的冬日天空。

祁白露蜷缩在沙发上,手臂睡得有些麻,于是动了动身体翻身看着被灯照得明亮的天花板。房间虽然有暖气,但还是稍稍冷了,他身上那床薄薄的毛毯明显不顶用,所以上面还横七竖八地披着两件羽绒服外套。

电话很快打完了,林悦微只穿着毛衣出去的,进来时抱着手臂喃喃骂了句“操,好冷”,她看祁白露醒了,便不客气地捡起自己的那件外套披着身上,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道:“醒了?我买了早餐,起来吃。”

祁白露看桌子上放的是豆浆油条,站起来去洗手间,过了一会儿人走了出来。林悦微一边吃着鸡蛋灌饼一边用手机听BBC新闻,祁白露问道:“今天出门吗?”

“要出去见个朋友,但不会太久,你安心在这就好了。”

昨天半夜祁白露过来她的个人工作室时,林悦微窝在电脑前剪一个实验短片,听到门铃响还以为幻听了。她去给祁白露开门,看他提着行李身上挂着雪花,几乎想骂他一顿。祁白露沉默地跟着她进去,林悦微问他怎么不提前打电话,祁白露说怕她睡下了。难道他直接过来她就一定在吗,林悦微没好气地说:“算你运气好,这个片子拖了一个月没剪完,我天天都睡在这边。没床给你,你睡沙发吧。”

林悦微又问:“如果我不在你去哪?”

祁白露说他可以先去酒店,然后再想办法。毕竟他现在的存款还买不起北京的房子。

林悦微没问他大半夜发什么疯,不过今早这通电话让她猜到了一些,她看着祁白露也拿起鸡蛋灌饼,道:“郑昆玉知道你在我这了,电话是他打来的。”

祁白露去喝自己的那杯豆浆,眼珠上挑看着她道:“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说人不在我这儿,你去别的地方找吧,他说你在北京没有别的朋友,不可能去别的地方,让我告诉你:早点回去。反正听起来是挺有病的,也就你受得了他。”林悦微轻飘飘地骂着郑昆玉,丝毫不以为忤,照旧很闲适地半躺在沙发里。

祁白露默默地吃着鸡蛋灌饼,林悦微看他这幅样子,知道他不会如郑昆玉所愿回去了,便道:“这里够你住上几个月了,别告诉我你想撂挑子不演了就行。”

更多的话她没有问,吃完早餐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林悦微的导演工作室是今年才装修好的,之前祁白露只匆匆来过一次,林悦微便给他一一介绍每个房间,客厅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经典碟片,林悦微说他闷得慌的话可以在那个看样片的放映间看电影。

今天天色很暗,林悦微走的时候已经开始下小雨。工作室进门便是一个不小的院落,廊上廊下摆满了各种绿色植物,满眼都是被雨水洗得幽冷的绿色。林悦微叮嘱他可能会有人因为工作过来,让他高兴就开门,不高兴就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