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我们,制片主任这话说的暧昧,等他一走,祁白露捏着伞签把柠檬送到嘴边,眼珠默默地向上翻了一下,阮秋季没错过他的小表情,也学他的动作,抬眉向上看了眼那盏黄铜吊灯。
祁白露吃完柠檬,拈着小伞在手里转着玩,阮秋季道:“是不是突然不想跟我说话了?”
“有一点。”
祁白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真的生气。阮秋季看他喝完了杯中酒,抬手示意酒保再来一杯,祁白露连忙按住他的手,道:“不喝了,等会儿还有酒局。”
他这么说,阮秋季也就没勉强,道:“看来我也要少喝些。”
祁白露之前见识过他的酒量,没想到他也怕被灌,因此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万杯不醉。”
“你太高估我了。”
阮秋季手反握住他的手,食指勾走那枚小小的纸伞,拈在手里玩。祁白露的手停顿片刻,把伞签留给他,腾出手去够烟灰缸。
正巧这时候Lydia准备先回酒店,给祁白露拿来了他的长衬衫外套,厦门虽然已经升温,但太阳落山之后,出门还是有点凉意。祁白露接过衣服说谢谢,他想现在披上衣服,但手里还拿着烟,便把燃着的香烟先递给了旁边的阮秋季。
阮秋季看着他穿外套,低头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好像时间也不早了,该准备走了。他一个走神,因为指缝间夹着烟,火光又渐渐黯淡了,习惯性地就抬起了手。
含在嘴里的一刹那,濡湿的过滤嘴提醒了他这是祁白露的烟,于是这根烟似乎突然有了别的味道,祁白露的味道。阮秋季顿了一下,慢慢放下手,抬头看祁白露,祁白露刚好整理完了衣领,看到了他抽烟的动作……
祁白露伸手把烟接回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不就是抽了一口烟吗,他又不是小气的人。他说服自己,跟人抽同一根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把烟重新放回嘴里抽了一口时,耳朵尖还是可疑地泛了红。
阮秋季没有解释自己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微微发麻的舌尖抵着牙齿回味刚才清苦的味道,嘴唇上还有香烟留下的触感,柔软而湿润,仿佛他刚才碰到的不是烟,而是祁白露的嘴唇。
……阮秋季的眼神变得暗了些,从祁白露的反应来看,他体会到的滋味也是一样的。
程文辉去饭店的时候,是跟祁白露一起去的,他们两个跟阮秋季坐一辆车,但是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了。快到酒店时,阮秋季让司机放下他们,说是想要散步醒酒,于是程文辉坐在副驾驶,脑袋往后扬,眼睁睁地看着祁白露脑袋上扣了顶鸭舌帽,下车跟着人跑了。
祁白露还背着装剧本、水杯等杂物的双肩包,忘了先让程文辉带回去。其实今晚他们没有喝太多酒,他没醉,阮秋季也没醉,两个人都只是微醺。
他们随便挑了条僻静的路就下来走,像是一场任性的冒险。夜色漆黑,路灯是昏黄的,一盏一盏地浮在半空,托在釉色漆黑的底子上,生动盛开的金盏花一样。他们下车后就没怎么说话,不紧不慢地走着,享受晚风丝丝吹拂在脸上的温柔。
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24小时便利店时,阮秋季忽然道:“你渴吗?”
“不太,你要买水吗?”
“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
祁白露平时没有逛超市的机会,难得自由地出来走走,倒很想进去看看。
“不怕被认出来?”
“里面好像没人。”
阮秋季便上前推开门,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超市里只有收银台那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祁白露刚吃完东西,看着货架上满满登登的零食,没有想买的欲望,但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包装瓶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超市的货架不高,祁白露一抬头就能看到阮秋季站在隔壁的过道。阮秋季正对着打开的冰柜门选饮料,最后只拿了一瓶苏打水。
祁白露拉低了帽檐往前走,阮秋季回过头也往前走,隔着货架问道:“你想买什么吗?”
祁白露摇了摇头,阮秋季便走到收银台前付款,收银员一边看手机上的短视频,一边懒洋洋地扫码。祁白露往眼前的货架随便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口香糖,仔细看才发现包装上的字写的是避孕套。祁白露怔了一下,这么多样式,比他见过的多多了,甚至还有草莓味的,他从来不负责买这个,也就没注意过,反正郑昆玉不可能买什么草莓味。
什么激情装、超薄装、螺旋纹,还有荧光的……?祁白露大受震撼,因为他一直看着那个方向,鸭舌帽又挡着脸,收银员瞥了他一眼,以为他不好意思,随口道:“要买拿就行了。”
阮秋季拿起苏打水,看了货架一眼,意味深长的目光荡回了祁白露的脸上,祁白露被他这么一看脸忽然烧了起来,垂着头转身就走。阮秋季跟在他身后,扭开瓶盖把水递给祁白露,祁白露道:“我杯子里还有,还没喝完……”
回到街上后,仿佛迎面吹来的春风也变得燥热了,他们又默默走了一会儿,阮秋季道:“刚才在桌上,老张说你被灯腿砸到了是怎么回事?”
听到“刚才”两个字时,祁白露一阵紧张,后来又听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便放松下来,道:“半个月前,拍一场室内戏的时候,灯光组有一个新来的不小心绊到了灯线,只砸到了(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