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所以你连问都没问我一声?”郑昆玉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怎么看都有点锐利。

祁白露觉得不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刻意转移话题道:“你买票了?”

郑昆玉还没回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先响了,郑昆玉折起那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衫的袖子,朝祁白露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他给自己拿过来。祁白露站起来去给他拿,等他拿到了递过去,郑昆玉又不伸手接,祁白露只好替他接起来,把手机竖在郑昆玉的耳边。

简直像伺候大爷,祁白露站着听他讲工作,郑昆玉一边叠衣服一边听对面的秘书汇报,等对方汇报结束,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说刻薄话,没有半点留情面的意思,秘书似乎被骂傻了,大气不敢出一声,祁白露脸有些热,觉得那些话倒像是在指桑骂槐地刺他。

等通话一结束,祁白露立刻挂断,要把手机放在一旁,结果郑昆玉捏住他的手腕拽到自己面前,就着祁白露的手在屏幕上按了一会儿,等“嘟嘟”两声响起后就撒手不管了,又拿起另一件衣服开始叠。

祁白露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联系人,电话是打给了林悦微……等那边传来一声“喂”,郑昆玉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开始解释吧。

第二天的飞机上,祁白露跟林悦微坐在一起,林悦微倒不介意多了一个郑昆玉,反正她是真心跑出来看风景,不是出来约会,她只怕祁白露为难。

空姐推着小车来送茶水,林悦微坐在靠窗的位置,探过身体去接,她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郑昆玉,靠回椅背对祁白露道:“你还是对他心软了?”

祁白露捧着那杯果汁,并没有因为林悦微的这句话而惊讶,也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道:“你会看不起我吗?”

林悦微摸着杯子摇头,道:“这是你的个人选择,但你可以忘记过去吗?”

“我不知道。”祁白露仿佛自言自语,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表情有短暂的空白,“过去的事我没有忘。”

祁白露的声调渐渐低下去,听起来和缓而黯然,“他好时,又像是另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看不起自己,我知道我……”

不能,不应该,不可以,不被允许——

爱,爱他。

祁白露想说那个字,最后也没能说出口。他的爱就像是挂在元宵花灯上的一个字谜,挂在火树银花间,挂在如织人流的头顶上,好多年都没一个人猜出来,所以他自己也忘记了答案。爱这回事如果不提,是会一层一层落灰的。

林悦微知道他纠结什么,但她无法替祁白露做出选择,寂静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半分钟,林悦微低头问道:“那他呢?”

祁白露沉默了一会儿,轻声恨道:“他是个混蛋。”

说完之后,祁白露却仿佛轻松了一些,他知道郑昆玉多么坏,他记得他做过的每一件伤害他的事,伤心是真的,恨是真的,耳鬓厮磨也是真的,那么喜欢,即使一点点的喜欢,是从半真半假的吻里催生出来的吗。

林悦微不知如何发表议论,因为他们谈到了郑昆玉,她眼睛的余光不由向后瞥了一下当事人,道:“他在看你。”

看!光是看有什么用。祁白露回头望向自己的侧后方,目光探向手扶着葡萄酒杯的郑昆玉,这一看,祁白露怔了一下,因为他在郑昆玉的手指上看到了一枚指环,今天早上他们起晚了走得急急忙忙,祁白露并没有留意到。

所以光是看有什么用,视线往上抬,郑昆玉还是那副喜怒难测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看你与你无关。

祁白露扭回头,道:“让他看。”反正自己不会换座坐过去,林悦微也不会把座位让出来。

这一次郑昆玉挺老实,没要求他换座,祁白露睡着之前,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是如何从后脑勺裹上来,蜂蜜一样浸渍他的梦境。

看可能是最没用的姿势,但祁白露还是从单纯的“看”中尝到了滋味,望梅止渴,望穿秋水。知道有一个人看了他这么久,就好像他的字谜被一双手摘下,那双手拂去了上头的满面灰尘,谜底字迹如新。

第61章 碧海蓝天

祁白露没问郑昆玉会不会跟阮秋季见面,毕竟他们俩是酒肉朋友,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工作上总会有往来,面子上绝对要敷衍过去。但他还没提——他也不敢提,林悦微在飞机落地之前问他,你知道阮秋季也在大溪地吗。

知道。祁白露回答得干干巴巴。

他知道林悦微刚跟阮秋季结束一个项目的合作,阮秋季给她拨过去的资金相当于雪中送炭,既然在同一个地方碰见了,林悦微少不得过去跟他打招呼。

林悦微道:“我之前跟他提了一句,他说到时会来接我们,毕竟这里他比较熟悉。郑昆玉应该不会介意吧,我记得他们俩是朋友。”

“……”

郑昆玉介不介意他不知道,但祁白露自己挺介意的,毕竟他们见面再眼红,也只是两头的小饼干,不知道中间的夹心奶油的痛苦。

于是祁白露在飞机上做了个荒诞的梦,梦到自己真的变成了姜饼小人,梦里恍惚是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场景,他隔着鸳鸯红纱看他们来掀自己的盖头,结果盖头一拽走,底下只竖着一块姜饼……他们两个看着他沉默良久,阮秋季伸手把他拦腰掰成两截,郑昆玉拿走了其中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