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在浴室找过了吗?”

“找过了。”

“会不会掉在了洗衣机里?”

祁白露一边说一边去看洗衣机,结果也没找到,两人面面相觑,祁白露道:“丢到家里还是外面了……?”

阮秋季回想片刻,摇头,低头看周围的地上。

祁白露有一瞬疑心,但又觉得阮秋季不至于拿这种小事作弄他。

扣子的确是不小心掉的,连阮秋季自己都没想到,他看祁白露搜索得认真,道:“不要找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祁白露觉得这回事不只是掉了一颗扣子的问题,一颗纽扣睡在他家,倒像是他亏欠了纽扣主人什么一样。

于是祁白露在客厅展开了地毯式搜查,房间就这么点地方,他们两个一起找,按理说很快就找得到,但他们翻了沙发缝都没看到失踪的纽扣在哪。阮秋季还从沙发缝里捞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他看祁白露背对着他,翻开笔记看了眼,上面是祁白露的一些随手记,比如电影的12分23秒有段表演很有意思,比如他对导演不满意,自己画出了调整的分镜,还有一些很短的随笔。

阮秋季随便翻了翻,忽然看到有一页写着:梦到他,旁的不记得,只记得我在他送的八音盒找到窃听器,我们吵了一架。他吻我。很奇怪,后来又不像他,像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他送的八音盒”六个字时,阮秋季的目光凝了起来,祁白露的字写得很潦草,标点符号也很随意,整段话没头没尾,没什么感情。但这个“他”,很明显指的就是阮秋季,不会是别人。

第74章 台球桌

阮秋季回头看到祁白露跪在地板上,正在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看沙发底下,便又将笔记本向后翻了几页,看到这样两行字:

心理医生说的每一个字,很快就被我忘掉了,一出门就会忘。他问我认为爱是什么,我不想说。他说我在逃避,我知道我没有。

再往下,单独一行写着:没有羞耻之心也就没有爱。

不经意间窥探到祁白露的内心世界,阮秋季有些意外,仔细将那句话又看了一遍。余光看到祁白露准备起身,他合上笔记本塞回原来的沙发缝。

祁白露揉着发红的膝盖问他找到了吗,阮秋季摇了摇头,祁白露自顾自走来走去继续找,却发现阮秋季站在那里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怪事,这一晚发生的都是怪事。祁白露警惕地盯他一眼,继续翻另一张单人沙发。阮秋季道:“我没坐过那里。”

扣子失踪得干干净净,仿佛被空气吞了。让娜听到他们的动静,翻了个身支起耳朵偷听,祁白露看它贵妇一样懒洋洋躺在那里,心想自己连猫都不如,他刚刚收回目光,忽然又扭头看了第二眼,同时拽了一下旁边的阮秋季,道:“是那个吗?”

从让娜躺的垫子上拈起那颗白贝母纽扣,阮秋季只觉好笑,祁白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猫捞起来,丢进卧室关禁闭。他们都没明白,到底是扣子掉了被让娜捡走了,还是让娜故意使坏把扣子叼了下来。

祁白露送阮秋季出门,借给他一把伞。祁白露本以为重逢会是什么火星撞地球的事,但现在分手,又觉得不过如此,就像台球桌上的两只球轻轻碰了一下,心里的震荡是看不见的。

阮秋季临走之前道:“伞我会很快还你。”

“送你了。”

阮秋季瞥了眼伞面上的皮卡丘图案,道:“这周末你要去上海?”

“你怎么知道……”

祁白露突然反应过来,两年前拍的那部《泉水凶猛》入围了上海国际电影节,阮秋季是《泉水凶猛》的投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去上海。

阮秋季给他一个不算笑的笑,提着伞和装西装的袋子转身走了。

祁白露看着他走远,低下头关门,咔嚓一声近似于子弹上膛。

在公共场合会面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上影节只是普通活动,他倒可以不去。想到这里,他忽然想,他就这么不想见到阮秋季吗。因为看到他,原先如同一片死水的前尘往事,又重新掀起了波澜。

五月和六月可能最适合举办电影节,各路明星着西装、穿礼裙争奇斗艳,香车宝马,来往交杂。祁白露第一天就到了上海,《泉水凶猛》剧组要走开幕式红毯,制片让他跟着去宣传。当初这部电影本来想参加国外电影节的,因为他的绯闻被雪藏到现在,因为影帝戴平在一个热播的综艺节目里热度不错,制片方趁热打铁,把电影重新推出来。

中间停在红毯上接受采访,因为祁白露男二的身份,他还是站在靠近C位的地方,过程中薛放很照顾他,最后媒体给了他不少直播镜头。只是记者在问到“当初你怎么会接这个角色”时,祁白露垂着眼睛顿了一下。

主竞赛单元有十部电影,只有两部是国内的,《泉水凶猛》要到后天才有排片,所以祁白露第二天就跟薛放去看其他片子的展映。大牌明星基本都在酒店休息,因为一出门就会被粉丝围堵,他们乐得自在,薛放跟他排队进场,一边回手机消息,一边问他什么感受,祁白露道:“不用戴墨镜出门了。”薛放只是笑。

可他们没想到,虽然媒体不爱拍祁白露了,却还挺乐意拍薛放。青年导演中间,薛放是势头最好的一个,这两年拍的片子叫好叫座,拍了一部票房极好的商业片,因为模样周正,人也算谦逊,在年轻圈层赚了不少好感,被观众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