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何况他们又这么了解对方的痛脚在哪,祁白露说这话的时候处于一种报复的快感中,这阵快感让他晕眩,他知道自己在说谎,说谎的时候他生出一种背弃自己带来的颤栗。为什么只有在相互伤害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完整地撕下对方的伪装,看见对方的一点真心。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阮秋季的骄傲尽数敲碎,阮秋季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被他讨厌、冷落和践踏,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他一抬手就推翻了他们所有的过去,推翻了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甜蜜,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脚踢翻辛苦搭起来的积木乐园。
只有阮秋季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风衣的口袋里放着两张芭蕾舞剧的票,日期是昨晚,10月31日,现在已经失了效。看完舞剧,沿着马路往前走,说不定还能看到上一次卖花的三轮车,那样他就会给他买一束玫瑰。如果祁白露吻他,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阮秋季就会在自己的33岁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或许祁白露会装听不懂,那样他就会说:白露,我不想再等了。不想等到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才□□人,不想虚度光阴,不想留下遗憾。
阮秋季扣住祁白露的脸,眼神像在看一个刽子手,他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虽然阮秋季从没表现过什么暴力倾向,但祁白露还是怕他,他抓住阮秋季的手,防止他突然掐自己的脖子,道:“我从来都……”
阮秋季忽然拿起茶几上的那瓶红酒,祁白露下意识闭上眼,往旁边蜷缩,阮秋季牢牢地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红酒的瓶口对准了祁白露的脸,酒水一下子涌出来,不停地倾泻在脸上,往口鼻里灌,硬生生打断了祁白露的话。祁白露紧紧闭着眼睛,在阮秋季的手中挣扎,他被酒水呛到了,试图躲开瀑布一样泼在头脸上的红酒,但不管往左右哪边躲都躲不开。
几乎是漂在水里沉浮,祁白露拼命咳嗽,鼻腔和喉咙里的酒水让他产生了窒息感,阮秋季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大半瓶红酒倒完的时候,祁白露终于能侧过身子呼吸,阮秋季将酒瓶随手放在地上,俯身看他的表情,祁白露拧着眉毛,脸上挂满了水痕,睫毛和鬓角濡湿。酒瓶骨碌碌滚出去,阮秋季扶正了他的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长久地看着他努力咳嗽的凄惨模样。
祁白露的头发都被红酒淋湿了,身上的睡衣也是,他躺在酒水泊里,简直像卧在血泊中,皮肤被衬出一种病态的白,让人联想到血色罗裙翻酒污的诗句。阮秋季伸手摸了一下他湿透的头发,祁白露扭脸看他,没等祁白露说话,阮秋季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被红酒浸润过的双唇酸涩而甜美,还有让人沉醉的,浓烈的,酒精的味道。
撕咬一样的吻,但祁白露根本没有躲,他现在不在乎任何伤害,他恨不得阮秋季来摔碎自己,就算自己摔成了一堆碎瓷片,也可以把阮秋季扎得浑身流血。他这样的反应仿佛正合阮秋季的心意,阮秋季眼神沉沉,用蛮力扯开他的睡衣,空气中有清晰的裂帛声,反正摔下去就一起下地狱。
第88章 蒲公英
现在的境况怎么看都像是阮秋季单方面的欺凌,但祁白露一次都没躲。阮秋季将他的睡衣扯得从肩膀滑落,祁白露也拽着阮秋季的衣服不撒手,要做野兽,就都要坦诚相见。阮秋季将他脱得浑身赤裸,他将阮秋季剥得一干二净,虽然阮秋季不爱让他碰,好几次把他的手臂按下去,把他的脸按回去。
就像一个岸边的人看到坠水的奥菲莉亚,不但没有将她救起,反而将手覆盖在她的面孔上,将她往水底下推,直到她的四肢被水草缠满,溺毙而亡。可祁白露不是在绝望中失足的奥菲莉亚,阮秋季咬他一次,他就咬回去一次,阮秋季手上有多么用力,他就多么用力挠回去,如果他们真的是两只动物,估计会一块一块咬掉对方的皮毛和耳朵尖。
红酒浸在裸露的皮肤上,淌满了地板,挣扎了不过一会儿,阮秋季看上去也跟祁白露一样凄惨了。他手上的动作欠缺过去的呵护与体贴,从沙发拽下一张毯子,毫不温柔地擦去祁白露身上的酒水。阮秋季的目的很明显,如果祁白露真的跟薛放有什么,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祁白露是疤痕体质,哪怕留下一点瘀痕都会很明显,但是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白如未被人踏足的新雪。阮秋季将他的每块肌肤都检验完了,瞥他一眼,架起他的双腿,察觉到祁白露想要合拢膝盖,他就扣着他的小腿牢牢固定住。
尽管祁白露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第一下抵进去的动作搞得很难过,他伸手扯住阮秋季的头发,嘴唇打着颤,阮秋季贴着他的嘴唇道:“是他不愿意碰你,还是你有那么一点良心?”
没等祁白露回答,他就退出去又顶了一下,这一次的动作还是又狠又重,祁白露看着阮秋季,说话的声音变了调,但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道:“为什么我跟他一定要上床?”
这句话的语境令人浮想联翩,为什么一定是做爱,不能是手淫和口交,不能是亲吻和抚摸,不能是精神上的交流与共鸣,不能是秘密的恋爱。谁也不知道这栋房子发生过什么,也许他爱怜地吻过他呢。
明明阮秋季才是占据上位的人,可是那颗充满猜疑与嫉妒的心仿佛完全被他拿捏住,祁白露竟然这么残忍,这么说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快乐都是很可笑的事。
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垂下来,盖住眉梢眼角,阮秋季低了低头,眼里射出嘲讽的冷光,道:“为什么?郑昆玉那么对你,你不是照样爱上了他?我看你喜欢得很。”
“爱”这个词煞有其事地吓人,祁白露的胸膛剧烈起伏,忽然撑起上身用力推他,阮秋季一只手就攥住他的两只手腕,强迫他倒回去,压制着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操他,每一下都狠得让祁白露弓起背。阮秋季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道:“这么久了,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微弱的呻吟声,祁白露眼里噙着水光,看上去就跟要哭了一样,但阮秋季怀疑他是否真的有眼泪。不过被操了几下,祁白露就软得像水里的鱼,这样的反应还在嘴硬,还把脸转向一边看着墙壁,阮秋季用食指勾过他的脸,让他朝上看,道:“你在视频里对着他哭的时候,是不是还觉得很爽?”
祁白露看着阮秋季阴沉的眼睛,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手指紧紧揪住了地板上的衣服,阮秋季果然早就看过了,他看过了。他真的想去抓阮秋季的眼睛,好让他别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阮秋季却还在说:“你想知道我的感受吗?”
“闭嘴。”
“当时我真想也那样操你,然后录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直到让你忘了他。”
祁白露闭着眼睛喘息,但是眼角有一滴很大的泪滚下来,接着还有第二滴,说不上他是因为快感哭的,还是因为阮秋季说的话。阮秋季干得太深了,每次都是强硬地全部插进去,他敏感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凌虐,终于有呜咽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阮秋季俯视着他潮红的脸,冷漠而自嘲地弯了下嘴角,最后道:“但我没舍得。”
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动了动,可是话说到这里,阮秋季似乎也累极了,他用手捂住祁白露的眼睛,好像这样就看不见他掉眼泪一样。接着阮秋季垂下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散去,让这场交欢只变成单纯的皮肉交易,祁白露听不见他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脸,甚至接下来一个吻都没有,只有让人空洞又麻木的快感逐层堆积,将他们推向欢愉的巅峰。
祁白露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不知为何觉得无望。
或许,这一次他真的逼得阮秋季放手了。
阮秋季射完之后才把手掌移开,滚烫的掌心擦过祁白露的鼻尖捂住了他的嘴,祁白露在黑暗中还没回过神,只觉得自己是被他抛弃在了一个冰冷而黏稠的沼泽中,身体还在不停下陷。他好像这时才听到断断续续的手机铃声以及敲门声,敲门的女生喊的是“祁老师”,来人是他的化妆师和助理。
祁白露睁开眼睛,看到阮秋季面无表情地捂着他的嘴巴,他没有挣扎乱动,阮秋季也没有回应,任凭敲门声和铃声继续响。片刻之后,阮秋季翻过祁白露的身体,让他跪在地板上,手掌依旧捂着他的嘴,掰着他的屁股从后面操进去。
后入的姿势有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何况阮秋季又干得凶,跟他朝夕相处的工作人员就在门外喊他,但是他却在做这样的事,祁白露没法不紧张。他一紧张,阮秋季也跟着用了力冲撞,如果不是阮秋季捂着他的嘴,他可能真的会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