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从山顶下来,已是月上中天了。
路过丛元待过的那片竹林时,里面已经没了人影,只留了几个凌乱的脚印,还有魔气沾染在地面和竹子上。
丛元应当是靠某些压制血脉的灵药混过了今日思戒堂检查,但物极必反,半夜就现出了红眼睛,魔气也藏不住了。
谢长明拨开竹叶,走了进去。
他无故看了丛元的家书,还笑了几声,算是对他有些许亏欠。
周围阴恻恻的,谢长明走到方才丛元蹲着的地方,结了个法印,指尖蹿出一团灵火。
这火不烧凡物,只烧魔气。
不过片刻,魔气便烧尽了。
谢长明站起身,想起丛元的家书,觉得他选择回家种田是个明智之举。虽然他爹可能不是普通修士,有上好的丹药,但架不住儿子傻,连自身留下的痕迹都不会收拾。即使思戒堂是不大靠谱,但长此以往,难免看出端倪。
回到朗月院时,里面的灯火几乎都熄灭了,唯独谢长明和陈意白共有的那个前厅还亮着灯。
谢长明推开门,看到陈意白还是坐在那个地方,对着个小火炉烘火。
陈意白一见他进来,如释重负:“你总算回来了,我也要去睡了。”
谢长明走到他身旁:“等我做什么?”
陈意白打了个哈欠:“近日在严查魔族,你又在半夜出门,要是思戒堂抽查到朗月院发现你不在怎么办?我醒着,好歹还能解释几句。”
谢长明笑了笑:“多谢。”
陈意白看谢长明心情转好,多瞧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谢长明道:“你想问什么?”
陈意白有些怕他,脸上写着一句话:“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谢长明心领神会,平静道:“我不动手。”
又添了一句:“我也没对你动过手吧。”
陈意白小声嘀咕:“你是没动手,但总吓唬我。”
但得了谢长明的保证,他还是壮着胆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开学那会儿要求换院子住吧?”
谢长明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陈意白道:“你肯定知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万法门,那时候你是,是才入门的小师弟,要出去看看,我就放你出去。”
谢长明点头:“继续。”
陈意白回忆着往事:“你去得太久,我怕出事,就去寻你。然后就,就看到,议事厅所在的合臾山自山腰至山顶莫名起了好大一片雾气,山顶在雾气里若隐若现,你从雾里走出来。”
说到这里,陈意白明显有些害怕,离火炉更近了些:“我等到雾气散了,看见合臾山像是被人从山腰斩断,上半截完全消失不见了。而那一日,所有的长老与掌门都在议事厅议事。万法门一下子就没了。”
这是极可怕的事,一座山峰说没就没了,几十位长老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