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将一块灵石丢给了盛流玉,对着另一块灵石道:“听得到吗?”
扩大了好几倍的声音自盛流玉掌心的灵石上响起,盛流玉一惊,小心地拿起灵石,往耳朵边凑去。
谢长明客气道:“不知盛公子半夜来偷、唔,是拿我种的果子是为何?”
盛流玉闻言,像是受了极大的污蔑,把闭口禅忘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反驳:“我没有偷!”
谢长明并不相信,证据确凿,鸟赃并获,这不是偷,什么是偷?
但他此时正在哄鸟,于是很宽容道:“那请盛公子明言。”
盛流玉气到了极致,反而委屈了起来,磕磕巴巴道:“我,我给灵石了。给了很多,很多。”
谢长明:“……”
他怎么没看到?
在小长明鸟委委屈屈地解释下,谢长明总算弄明白了其中缘由。
这几次的果子,确实是盛流玉摘的。但他每次来摘果子,都会丢下一袋灵石。按照藏宝阁的价格来看,一次丢下的灵石足以买下这里所有的白廉和七竺了。但那些灵石都扔在了灌木丛里,谢长明又未曾用心照顾过果树,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他听完盛流玉的话,走到七竺树丛里,找出了满满几袋灵石。
盛流玉道:“我说的可是真的?我怎么会偷东西,无稽之谈!”
小长明鸟方才被吓了一通,可怜巴巴地倚在树上,此时见谢长明误会了自己,又恢复了往常一半的盛气凌人。
谢长明将灵石掂量了几下,并不觉得理亏。但一抬头,看到烟云霞湿润的那一小片还未干,于是顺着他的话道歉:“是的,是我的错,没有仔细检查一番。”
盛流玉越发理直气壮起来:“你又污我清白!”
谢长明顺势接上:“这件事是我误会了,你不要哭了,我有事要同你说。”
盛流玉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连手上的灵石都拿不稳了:“谁哭了!我没哭!我只是生气!”
似乎是怕谢长明不相信,盛流玉一把扯开眼前的烟云霞,露出紧闭的双眼,睫毛轻轻颤抖着,眼眶确实没有红,只是眼角凝了些汗。
听闻烟云霞是以无形之物织成的有形之布料,能极细微地展现冷暖,想必也能极细微地体现干燥与潮湿。
谢长明:“……”
片刻后,他迟疑地问:“没哭吗?”
盛流玉已然是破罐子破摔,在谢长明面前说一句是破了闭口禅,接下来再说十句百句也无所谓了,何况此时又没有灵力,便得意道:“我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掉眼泪!”
哦。
没哭啊。
从头到尾都没哭。
谢长明瞬间恢复了方才抓鸟时的面无表情。
盛流玉以为已经解释清楚,是谢长明污蔑自己,此时自然要解开困住自己的封印,再讨一次道歉,让这个讨厌鬼谢长明知道教训才是。
结果,谢长明忽然道:“小长明鸟,你知道什么是‘不告而取谓之窃’吗?”
盛流玉:“?”
怎么有点慌?
谢长明似笑非笑,好心地解释:“意思是,交易是要在双方知晓且同意的情况才能算数的。若是你我都知道这件事,你丢下灵石,拿走果子,顶多算是强买强卖。可在今晚之前,我连是你摘的果子都不知道。”
最后,他得出结论,道:“这不是偷,什么是偷?”
盛流玉听了这一番话,虽不太懂,却本能地反驳:“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
谢长明离得稍近了些,理所当然道:“那是以为你哭了,哄哄你。”
既然没哭,还那样得意,自然是不必哄了。
谢长明道:“你可知错了?”
盛流玉这样的脾性,自然是不可能认错的,仍是摇头,抵死不认。
谢长明长叹一声,平静道:“你既是不肯认错,我只能让别人来评评理了。”
盛流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长明道:“灵植园出了小毛贼这事,周围许多师兄都知道,也都义愤填膺。既然你不认为这是偷窃,我只能将事实真相说给他们听,让他们评判你这只小长明鸟做下的到底是算什么。”
他说师兄、说偷窃、说评理,还说小长明鸟,也就是自己。
盛流玉脑袋一热:“不许说给别人听!”
谢长明:“嗯?”
盛流玉一阵头晕目眩,低下头,很小声地恳求:“你不要对别人讲。”
谢长明看着气焰全无的盛流玉,知道到了乘胜追击的时候:“我现在要审问你,你老实回答,不许说谎。”
若是方才,讨厌鬼必不可能这样与自己说话的。
盛流玉头一回体会到人世险恶,意识到哭与不哭,竟有如此不同。片刻的茫然后,轻轻地“唔”了一声。
世上最尊贵的长明鸟,被捉住了痛脚,也是要低头的。
谢长明问:“头一回偷完了整棵树的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