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周小罗

不渡 狐狸不归 3086 字 2个月前

在头冠落地的一瞬,渡劫巅峰的灵力完全迸发,几乎凝聚成实质,要将屋内的封印挤碎,涌到外面。

谢长明抬手,重新加固了封印,不至于被外人发现。

终于,在他再次抬眼看向盛流玉时,不再是一无所获,而是看到在他的眼后耳下有两团魔气。

与从前不同,它们被逼到角落,看似顺从而无害地蛰伏着,其实一直未曾消失。

三年。

那三年。

谢长明冷冷地看着,不自觉地握紧了垂栀绸。

睡梦中的盛流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

谢长明怔了怔,松开了手,慢慢地拾起一旁的不动木,重新戴上。

小长明鸟只是一只很小的,还未长大,很天真的小鸟。

看似被所有人崇敬保护,其实周身有无数谜团,被无数或真或假的谎言欺骗,仿佛活在海市蜃楼之上。

谢长明也是欺骗他的其中一个。

小长明鸟说得没错,他就是个骗子,坏蛋,讨厌鬼,没说过什么真话。

但是没关系。谢长明想,那些人都无关紧要,他会好好保护小长明鸟,以后也会将真话说给他听。

在一切真相大白,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谢长明走到窗边,解开封印。

月光透过窗棂倾泻而下。

谢长明抬头看了一眼天。

在方才的某一个瞬间,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看到”了。

不是某一双眼睛,而是某一种注视。

如盛流玉所料,小重山那些长明鸟的族人,比外面的人还要畏惧长明鸟。他们只要确定盛流玉确实待在屋子里没有出来,并不会多问一句别的话,自然没有发现那里只是盛流玉的一小团神魂幻化成的幻象。

但书院里总不能同时出现两只长明鸟,盛流玉想要安稳度日,还需行事低调,平常就同谢长明待在屋子里。盛流玉当了多年的小聋瞎,性子高傲矜持,不与别人玩,所以在玩乐一道上十分落伍,被在红尘里打了几辈子滚的谢长明逗得迷花了眼,什么都想试试。

费了两日工夫,玩了一圈下来,很是疲惫。

后来,谢长明为盛流玉画了一幅人像。

上午的天气很好,外面传来些许嘈杂声,谢长明分辨出是思戒堂的人来了,本该去看一看所为何事,可小长明鸟很期待他手中即将收尾的画,谢长明就专注地画画了。

与一般的水墨画很不同,这幅画是用炭灰画的,只有黑白灰三色,却与盛流玉的模样别无二致。

盛流玉对着镜子,再比照那幅画像,看了好多眼:“没见过这样画的,是你发现的吗?”

谢长明摇头:“是从别处学的。”

又道:“要是有机会,带你一起去那里,好不好?”

盛流玉还未来得及点头,门猛地被推开。

陈意白站在门前,气喘吁吁,着急道:“阮流霞,阮流霞昏迷不醒了!”

谢长明皱眉,站起身,立刻往外走去。

盛流玉施了幻术,跟在谢长明身后。

朗月院不大,两间屋子相隔也近,陈意白对这件事知之甚少,只知道方才思戒堂的人直冲冲闯了进来,陈意白去凑个热闹,发现他们是要去捉拿阮流霞,再跟过去,只听里面有人说阮流霞已经昏迷了。

走到左边的屋子那儿,前面果然被思戒堂的人包围得严严实实,不露丝毫缝隙。

谢长明道:“我要进去。”

拦门的守卫抽出剑:“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陈意白也鼓足胆气:“即便出了什么事,我们作为同住一院的道友,也该知道是为了什么!怎么能任由你们摆布?!”

丛元也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的高树后面,手中提着剑。

气氛紧张之极,门前的四个守卫拔剑而起。

有人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那人看到谢长明,叹了口气:“原来是你。进来吧。”

谢长明虽然是学生,这三年来却跟着许先生去过几次深渊,思戒堂的长老都认识他,便任由他带着陈意白进来了。

那位长老道:“前几天,思戒堂忽然在书院内发现魔气,一路追踪,查出来源头是这个阮流霞。她的身份与一般学生的不同,我们要瞒着她师叔,先将她带入思戒堂,再做打算。本来今日布置妥当,却……”

几人走到卧室内,谢长明看到床边也站满了严阵以待的侍卫,床榻上是一条水红色的被子,周小罗披头散发,连外衣都没穿,被侍卫拽住,架在床尾,几乎是瘫软了。

陈意白眉目一凛,冲了过去:“小罗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谢长明径直走到窗边。

阮流霞闭着眼,披散着长发,脸色苍白,嘴唇却很红润,穿着平常的寝衣,有一小截脖颈露在外面。她不像是昏迷不醒,甚至嘴角还有微微的笑意,似乎正在好眠中。

谢长明看了一眼四周,一时之间,他也难以探查究竟。

屋内很安静,除了剑鞘随着动作敲击盔甲的响动,只有周小罗呜咽不止的哭泣声。

谢长明走到周小罗面前,他抬起手,略施灵力,没有触碰到周小罗,却有股无形的力量逼迫她抬起头,松开捂在脸上的手。

陈意白大喊:“你疯了吗?!”

话音未落,又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谢长明低头,与周小罗对视,她眨了眨眼,有满脸的泪水,眼睛里却满是无与伦比的激动和喜悦。

她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模样清秀,本来开心也好,痛苦也罢,都不该惹人厌烦,乃至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