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伊老板刚为一家三口办好入住,转身吩咐完陈妈做饭,独自坐在柜台后面算账。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敲了一下桌案,低声问道:“你们这有个叫谢长明的住客吗?”
伊老板抬头看他,点了下头。
那人道:“我叫程先,找谢长明有事,他住哪间房?”
伊老板在外开店,见识过的人不少,眼光也准,一眼便看出来这人做的大约不是寻常的活计,不知和那位谢先生有什么牵扯。
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又是孤身前往,看起来也不像是来寻仇的。
可能是真有什么事吧。
伊老板思忖片刻,回答道:“他们住203号房间。”
程先微微颔首,往楼梯走去。
伊老板在背后叫住他:“我也找谢太太有事,不如替您领路。”
谢太太在这里住的几日,伊老板推翻了见面时所有的第一印象。什么古板、刻薄,谢先生一样没沾上,确实是这位谢太太太过身娇体弱,三天两头生病,连饭都要人喂。遮住容貌也是别无他法,长得太过漂亮,不宜让人瞧见。
程先停下脚步,没有拒绝。
楼梯里有些暗,开着的小窗透进些许光亮,但天还未完全黑尽,伊老板想省些电费,没开灯,只是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203的房间是虚掩着的,里面似乎没有人,伊老板心下好奇,正想推门进去,却被身后的程先拽住,还顺手按灭了手中的灯。
伊老板一愣,也透过这条门缝看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窗户是大开着的,还未沉寂的、最后一点夕阳的光映在站在窗前的谢长明身上,落下一片浓重的长影。
他身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没有被捆住手脚却不能动弹的人。
那人大约四十来岁,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的,穿着短褂,衣领处绣了个“红”字,是市井上常见的红帮打手。
他一直在拼命挣扎着,仿佛和虚空中不存在的绳索斗争。
而那位一贯很温和、很有礼貌、从不和任何人生气的谢先生面色平静,手中拿着枪,比在椅子上的人的额头处。
谢先生问:“你叫陈二,对么?”
陈二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处发出呜呜声。
谢先生的槍口微微一转,移到陈二的左手处,扣动扳机,子弹穿透了他的手背,落在地面,和佛珠相撞,很清脆的一声。
看到这一幕后,程先一把捂住伊老板的嘴,没让她尖叫出声。
谢长明慢条斯理道:“忘了,你不能说话。”
他挥了一下手,陈二的嘴像是忽然被打开,痛呼出声。
谢长明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带走我的鸟的?”
陈二满头冷汗,似乎不能思考,满嘴的“饶了我饶了我”。
谢长明没有丝毫的停顿,打穿了他的右手。
这次的血溅的有点远,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一声猫叫不满地传来。
伊老板慢慢移动视线,才发现桌上铺了一层柔软的皮毛,谢太太养的那只很漂亮的猫站在上面,旁边还有一只翠色的长羽鸟,看不行形貌,只能看到长长的尾羽顺着桌案垂坠下来,灿灿若流金。
猫在旁边护着鸟,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护罩,没让一滴血溅到鸟的身上。
而往日除了和谢先生一起出门,谢太太几乎在屋内寸步不离,可现在屋内却没有谢太太的踪影。
谢长明没理会那声猫叫,只是对陈二道:“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