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伊家旅馆的路走到一半,盛流玉忽然道:“我想去搭电车。”
谢长明停下脚步:“嗯?”
早晨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本来是打算领着这只小长明鸟去吃些东西,饿不饿不打紧,重要的是把他喂胖些。
盛流玉成日对胖鸟进行鸟身攻击,却不知道鸟就是要胖一些才好。
在养鸟一事上,谢长明有十多年经验,自觉养的要比盛流玉这只动不动就拔自己毛、抽自己脊骨的幼崽精细得多。
只这片刻的停顿,盛流玉便问:“不行吗?”
又添了一句:“是我欠账太多,不能再借了?”
谢长明忍不住一笑,答应下来:“好。”
小长明鸟是这样的,明明是他欠了债,也说了要还,可说起话来理不直气也壮。
他们走到电车车站,路过七家餐馆,六家点心铺子,只有一家咖啡厅,还在车站前面。
谢长明想领着盛流玉一起去买。
他不能再把鸟弄丢了。
盛流玉却没打算去。他稍稍弯腰,去看一旁竖着的路牌。然后偏过头,比了一下车站到咖啡厅的距离,说话声音很小,还用了新奇的量词:“一分钟不到的路,我不会再被人……”
之后的话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谢长明却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拐走”二字是不可能提的。这是盛流玉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比上次强买强卖果子时被谢长明当场抓获还要耻辱。
谢长明笑了一下,没再坚持。
买完面包牛奶回来的时候,电车正好到站。
此时大约是十点钟,不早不中,车上稀稀落落,没几个人。除了刚刚上车的盛流玉和谢长明,还有一个带眼镜、穿长袍的中年男人,角落处坐着两个逃课的学生。
谢长明将面包递过去:“吃一点。”
盛流玉看了谢长明一眼,稍稍撩开帷帽,就着他的手,娇矜又勉强地咬了一口。
他是神鸟,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算太合胃口的软面包也不会有丝毫的不体面。
电车摇摇晃晃,轻纱微微拂动,后面的面容也是模糊的,只露出白且瘦的下颌,一双淡色的嘴唇。
谢长明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很久很久。直到注意到那个十五六岁男学生的目光一直偷偷地瞥向盛流玉。
他侧过身,换了个角度,将小长明鸟遮得严严实实。